“我可沒你那麼有耐心。”anny收了力氣輕拍鹿延捷左側肩膀,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兩人的過去,擦肩而過的聲音明顯低沉,“鹿延捷,我會愛上别人的,你随意。”
隋意讓他随意,可鹿延捷歸根結底都不是個随便的人。
他的确忘了anny,看着少女離去的背影發呆,帶他記得,要把這把刀轉贈。
一開始他找的是隋唐,而非裴森玉。
“你回來就是為了和我斷絕關系?”隋唐雙指在桌面叩出響聲,意味不明的眼神透露出一種特别的魅力,“而且……你還敢回來?”
鹿延捷現在受摘青島保護,加上性子本就急,來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
“是啊,過往也沒送你什麼正經禮物。”鹿延捷自己都不知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和語氣像極了裴森玉。
“哦?你可知道,這把刀anny怎麼來的?”隋唐恍然大悟,“看來,你們相愛相殺想我這個護着你們的大哥拿來做祭品?”
“果然……”鹿延捷越聽越明白,他的确在精神上的對抗性異于常人。
“這個我不追究。”隋唐退還,無所謂道,“我和隋意有血緣關系,和你之間什麼都沒有,憑什麼替你做這個倒黴蛋?”
鹿延捷弄清楚了,第一手是隋唐贈隋意用來斷絕關系,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
隋意倒是找了個好借口,鹿延捷看穿她那雙不帶任何愛意的眼神——裴森玉就從來不會那樣看他。
送來送去,這把刀原來是隋唐的。
“我還記得anny。”裴森玉開口,打斷了鹿延捷在黑水市的回憶,“你這把刀是不是假的反噬?還是我天賦異禀?”
“嗯,你天賦異禀。”理清思路後的鹿延捷眼神都變了,“你還記得……”
他不知道怎麼向裴森玉介紹隋唐。
收戶籍?可是裴森玉在塔樓睡覺,唯一的聯系是血腥的,手指的切割。
想了想,鹿延捷活動一下自己的假肢,決定不要再提了,以免吓着裴森玉。
“就是忘了怎麼回來。”裴森玉歎氣,“我還以為我天賦異禀,原來還是要失去。你不說,我還以為就是記不清……反正我的記憶很普通,除了重要的事永遠不會忘。”
“那你還記得我嗎?”鹿延捷脫口而出。
裴森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忽然慢慢向鹿延捷的臉伸手,然後揉了揉對方的頭發。
“我怎麼會忘了你呢?小鹿。”裴森玉對鹿延捷歪頭,笑得天真。
“也對……”鹿延捷強顔歡笑,多年的演技終究沒有改變這一刻的落寞。
他還想要什麼呢?
他還奢求什麼呢?
裴森玉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他鹿延捷空虛的過往哪值得一提?
“你不生氣嗎?”裴森玉還在看他,“我不小心把你頭發揉亂了。”
“啊?”鹿延捷皺眉,裴森玉之前從沒碰過他的頭發,可鹿延捷也不會那麼小氣,僅僅是造型,他又怎麼會對裴森玉生氣呢?
“我記錯了。”裴森玉淡淡道,但她并不打算向鹿延捷解釋不準碰頭發的是誰。
鹿延捷也猜不到,摘青島那麼多人,裴森玉的朋友更是五湖四海都有?
是閻慕晞還是陸憬歆?是刑霧天還是趙起擅梨他們?個個都比他和裴森玉的記憶多。
而鹿延捷獨有的,早就不值一提,就像收藏手稿不讓它們出現在大衆視野的文學家:隻有作者,而沒讀者的文學作品怎麼會有價值呢?作者創作的不經意部分可能百年之後都不會被人發現,比白紙還廉價。
鹿延捷也并不把這當做深情,相反,有時候他會恨自己,甚至覺得這種做法愚蠢。
可是趙家主僅把裴森玉的一部分交給他,并沒有教他怎麼處理和使用。
他也想過問裴森玉,可自己和裴森玉的差别不就是那份記憶嗎?
算了,鹿延捷不想裴森玉成為自己。
“鹿延捷,我的嗓子好像越來越啞了。”裴森玉滿臉委屈地拉了拉他,“怎麼辦啊?你再也不能聽我唱歌了……嗚嗚嗚……”
“大生日的别哭啊。”鹿延捷頓時手足無措,他天真地以為已經适應了裴森玉生活中的古靈精怪,沒想到對方永遠有新的一面在他眼前揭曉。
“你快點給我唱生日歌,唱好聽點。”裴森玉順着鹿延捷扶自己就起來,還帶上了自己的要求。
“行,那你别哭了。”鹿延捷答應,正想着唱哪個版本,忽然看到了時鐘,“我們要去吃飯了……等着給你過生日呢。”
“别岔開話題,快唱。”到這裡裴森玉已經變成赤裸裸地威脅了,恨不得把那把時空刀直接架鹿延捷脖子上。
“不唱。”鹿延捷冷哼,一改剛才多麼溫和與小心翼翼的态度。
“鹿延捷!”裴森玉也生氣了,走去刑家的時候故意離鹿延捷非常遠,滿臉寫着:你再不理我我就要生氣了。
很明顯,鹿延捷依舊不解風情。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裴森玉咬牙切齒小聲地瞪着鹿延捷,始終沒有繳械投降。
“唉,你女兒好像生氣了。”刑睿在三樓向下看,正好看見兩人“分道揚镳”。
“誰女兒?”
趙原诘、白霁、袁起齊齊轉過頭,都帶着幾分慌張看向刑睿。
“我女兒呢。”刑睿得意,好像故意氣對面某個人似的。
“無聊。”趙原诘百忙之中不忘給刑睿翻了個白眼。
“你們别鬧了。”白霁歎了口氣,無奈地笑着打圓場,“到時候唱生日歌都大點聲!”
“好!”
“一定做到!”
幾個小輩倒回應得積極。
……
現在的裴森玉是真的煩,想着要找個理由和鹿延捷分居:對方脾氣實在太差!
雖然鹿延捷也是這麼想。
并且早提了,理由:性格不合;趙原诘确實批了,但鹿延捷現在還沒執行。
“我讨厭你。”裴森玉故意讓鹿延捷聽見。
“我也讨厭你。”鹿延捷沒心情和她鬧,回應得倒大聲,顯得十分幼稚。
裴森玉下意識看了看樓上,确保他們沒有聽見。
“你說真的?”裴森玉問。
“嗯。”鹿延捷點頭。
下一秒,鹿延捷感到有點不對勁,等他回過頭對方已是梨花帶雨。
“靠。”鹿延捷震驚,手忙腳亂給裴森玉擦眼淚,“你别哭啊……我服了。”
“都怪你。”裴森玉嗔怪,任由鹿延捷給自己擦眼淚,雖然對方的動作不算溫柔,弄得臉有些疼。
“壞了。”鹿延捷停下動作。
“怎麼了?”裴森玉疑惑。
“沒事。”鹿延捷看看自己的手,剛好是往假肢内存放某種毒藥的右手。
鹿延捷一直謹言慎行,沒想到有一天會失誤在裴森玉的眼淚下。
鹿延捷此時心内萬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