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點偏。”邵滿咂咂嘴,“但我的檢測儀肯定不會有錯。”
這個何飯相信。邵滿這人雖不靠譜,但在專業程度上從沒犯過半點渾。
他們繼續前進。
檢測儀的圖标越來越亮。
“近了近了。”邵滿的眼角眉梢都是控制不住的喜悅,他興奮地一揮拳,然後突然想起什麼,轉頭提醒何飯,“你注意點周圍。如有異常随時彙報。”
“嗯!”
……
十分鐘後。
“還有多久啊,邵哥?”
“就在附近了,你仔細——”
邵滿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一股難以抑制的狂喜開始瘋長,他蹲下身,一點一點往腳踢到的方向挪動。
下一秒,随着視野一轉,他呼吸一滞,猝然噤聲。
黑沉昏暗雜亂無序的垃圾下,隐隐約約露出點銀白色的東西。
看輪廓,是個大約兩米長的箱子。
探測儀顯示輻射值在安全阈值内,邵滿大膽地伸手撥開遮擋表面的垃圾。艙體表面那些精密蝕刻的線條正滲出幽藍冷光,金屬質感在探照燈的映照下泛出細膩而均勻的光澤,仿佛流淌着液态的金屬,每片冰晶都在探照燈的照射下下折射出虹彩。
饒是邵滿的藝術類科目每次都是堪堪及格的水準,他也能看出每一道裝置的紋理走向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巧奪天工的造藝、流暢而充滿張力的轉角線條,光滑如鏡的表面散發着冰冷肅殺的寒意。
何飯早就看呆了。
“怎,怎麼辦,邵哥?”他結結巴巴地問。
邵滿沒理他。
他目光專注地打量着這件無上的藝術珍品,從輪廓到轉角,從工藝到藝術,銀白色的箱子躺在污黑髒亂的垃圾山,就像一顆稀世珍珠包裹在平平無奇的蚌殼——
“……邵哥,邵哥?”
何飯的呼喚終于喚回了他的神志。
“嗯?”
邵滿下意識回答道。
何飯的眼神黏在不遠處的箱子上,艱難地一吞唾沫,“邵哥,這東西值不少錢吧?”
“廢話。”邵滿拍拍他腦袋,站起身,嘿嘿一笑,“超導合金塗層,量子弦聚能晶。大麻煩啊,買下我倆的命綽綽有餘。”
何飯聽懂了邵滿的潛台詞。
“噗嗤”一下,何飯已經蓬勃發展的暴富幻想像個氣球一樣被戳破了。“要錢不要命,要命不要錢”的人生感悟指引着他在殺人不償命的貧民窟活到今天,完全得益于及時止損的根本原則。
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冷得他一個激靈,“要不還是算了吧,邵哥……邵哥?”
他幼小的心靈經不住夢想破滅的打擊,從恍恍惚惚的狀态挺過來時,邵滿已經消失在他身邊了。
幾秒後他聽到砰砰咚咚的聲音。
何飯表情一呆。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見邵滿握着垃圾山上随手撿的鋤頭吭哧吭哧地挖土。
何飯木然道:“邵哥,你在幹嘛?”
“挖土啊。”
“……我看得到。我的意思是,”何飯面無表情,“你挖土幹什麼?”
“把東西搬回去啊。”
“但是你不是說很麻煩嗎?!”
邵滿終于起身,吝啬地給了何飯一個眼神。
“我能解決的麻煩算什麼麻煩?”
何飯被這人理所當然自信十足的睥睨神情驚到了。
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邵滿就甩給他一把鏽掉的鐵鍬:“愣着幹嘛?過來幫忙!”
……
兩人把這尊箱子搬回家時已經是早上七點。
路過早餐店時何飯問邵滿需不需要買點吃的。
邵滿沒好氣地怼他:“不然成仙?”
他是真的累得夠嗆。
何飯一個半大孩子的力氣并不大,何況這箱子不僅重,邵滿還費盡心思給它搞了半天僞裝:草皮垃圾塑料袋,能往上抹的都抹了,硬是把人家從絕世刀劍變成了丐幫神器。
把這東西搬回來的路上邵滿又怕何飯下手沒個輕重,把他的心肝寶貝磕了碰了,恨不得自全程親自操勞給擡回來。
總之一路累得邵滿有苦說不出,等他終于把東西塞進他那個破修理鋪裡,職業病發作就想立刻上手了。
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稀飯被冷落在一旁的桌上,邵滿大手一揮,“何飯,把門關了!然後挂個牌子,寫今天打烊暫不營業!認識這幾個字兒吧?”
回應他的是一個“滾”字。
邵滿呵呵一聲。他今天心情好,不跟小屁孩計較。
他想了一會兒,起身把寶貝箱子搬到地下室,然後拉了根長水管過來先是把箱子沖了個幹淨,再給自己捯饬了一遍,如果條件允許他甚至想沐浴焚香、淨衣整冠……可惜沒有如果。
“準備好了嗎?邵滿?”
邵滿在心裡默問自己。
幾秒後,他對箱子伸出了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