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處大樓。
頂層警報燈率先亮起,刺目的紅光讓所有人心髒一緊。
“警報警報——”
“夢魇異常。”
鏡澤姿勢舒展躺在監測椅上,細小的嗡鳴聲有規律的響起。頭頂的燈光越來越柔和,在模仿黎明前的自然太陽光線。
昏沉,白光刺目。
外面走廊外嘈雜的腳步聲一下沖進死寂的狹小空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鏡澤感覺到自己被搖搖晃晃推出工作室,耳邊陣陣嗡鳴,風裡帶着破碎的聲音。
“……夢魇已經坍塌,所有人員都已經蘇醒,代号5418陷入昏迷。”
“送去市中心第一醫院。”
“韓監察!腦電活動明顯減弱,快要陷入深度昏迷了!怎麼辦?”
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個巨大玻璃瓶從頭到尾嚴嚴實實的籠罩,眼前的白熾燈越晃越快,一朵朵刺目的白花唰唰飛速掠過。
時間被無限拉長放大,鏡澤睜開眼睛,視線在半空中晃動迷離,恍惚間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窗前,白色襯衫包裹身體,手裡拿着一本資料。
他右手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獵人5418意識出現錯亂。”韓桢對閃爍着通話頁面的手環低聲:“我說過了,在夢魇他并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所有的感官仿佛被裝進漂流瓶,時沉時浮,在海面不住搖晃。模糊間鏡澤感受到對方望向自己強烈的目光。
視線隔着前面白白薄霧,鏡澤望向一片空白處,說出的每一個停頓都帶動大腦神經的劇痛:
“是……不是……你?”
“你……到底是誰?”
韓桢的聲音停住。
病房裡死寂一片,隻有檢查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片刻韓桢低下頭,“你說什麼?你看見誰了?”
黑色的水筆在資料上畫出一道扭曲的痕迹,韓桢收好資料,把鏡澤的頭放在枕頭上,讓他睡的更舒服。
“鏡澤,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鏡澤閉眼無聲,窗外柔和的自然光線下他的側臉被蒙上暖光,但因為閉眼的緣故,鼻鋒和凜冽的下颌線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劃開這份柔和。平日裡帶笑的臉緊繃,露出幾分常人不曾察覺的孤冷。
明明讓人心生冷意,卻忍不住想要靠近。
……
“醒了,醒了!”“醫生,醫生!128床醒了!”
豪華病房内衆多儀器滴滴作響,病房内外炸起一片腳步聲,床上的鏡澤動動手指,睜開眼睛。
長達五年的沉睡讓他喪失思考的能力,隻能感覺到病床邊來回走動的人影,後面擠着的人好像被無數燈光撕裂,身影飄忽不定,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時間被封印停滞,鏡澤身上的檢查器被撤下去,那些人聲才隔着水膜穿進他的耳朵:
“醒了,終于醒了!”
“你還記得當初為什麼會出車禍嗎?”
“是你父親害的你嗎?你父親和這場車禍有什麼關系?”
……
車禍,是他害我出了車禍,鏡澤意識漂浮間聽到這句話。
他給我吃了大量的精神控制藥物。
有人在他面前攤開一個本子,鏡澤隐約看到那些人在朝他說話:
“五年前,你在環海公路與貨車相撞發生車禍,搶救時醫生在你的血液裡檢測到大量違禁藥物。這批藥物當時尚在研發階段,您是如何拿到的?”
病房内,自然光線完全覆蓋上面懸挂的白熾燈光,幾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坐在他面前,數不清的身影正襟危坐,筆尖摩擦的沙沙不停響起。
三個攝像頭不住閃爍着紅光,連同面前錄音筆的微光,好像下一刻就要延伸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把鏡澤從頭到尾包裹其中。
“我沒有違禁藥。”鏡澤一字一停。
對面一陣騷動,議論聲紛紛揚揚,為首的工作人員緊皺眉頭,再次出聲:“你怎麼會沒有違禁藥?”
“當時你的血液酒精含量為零,違禁藥卻含量超标。如果你沒有貪戀藥物帶來的眩暈副作用,又怎麼可能會在公路上發生車禍?”
“你的父親親口承認。”有人大喊:“依你的身家弄來幾粒藥很容易吧?!”
“當年的那張血液檢測報告怎麼解釋?!”
“這麼高的濃度,要麼長期服用,要麼一次性大劑量服用。”
沸反盈天,所有人都把鏡澤當成直通天路的天梯,終于他的眼前清明。
“諸位。”他擡頭掃一眼面前挺拔制服的工作人員,“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鏡澤的聲音略帶沙啞,隻能勉強地穿過嘈雜的人聲,他的視線落在他從未見過的制服上面,最前面一排有人面沉如水:“鏡先生,今天是夢魇降臨世間的第四年,我們是黎市監察大樓的監察員。”
“違禁藥可以控制人的大腦,讓大腦神經失去活性,從而引發夢魇到來。”那人啪的一聲把工作證拍在鏡澤面前,“我們是監察員,所以這一案,由我們負責。”
夢魇。
“監察員……”他在嘴裡細細念了一遍。
他仰頭閉上雙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向最前面的攝像頭,頭發半遮眉眼,整個人格外鋒利。
清澈的眸子掃過一排監察員,最細微的動作表情在攝像頭面前無限放大,随後他望向窗子外面站立的人影,清晰的下颌線微微收起,語調蒼冷:
“我沒有什麼違禁藥。”
“是他偷偷給我吃了過量藥物。”
空氣一下凝固在方寸之間。
緊接着,就像冷水入油鍋,所有人大喊出聲,質疑聲瞬間蓋住儀器的滴滴聲。
“你說是你的父親給你吃了違禁藥?你有什麼證據嗎?”
“拿出證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