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當前的距離，根本無法逃離受傷後反倒打了雞血般的混混的攻擊範圍。更何況，即使他能勉強躲開，腿部受傷、不自然耷拉着的薛祁淵也絕對無法逃開。

此時此刻，别說他是尊貴的攻略目标，就算隻是不認識的陌生人，江辭也絕不可能抛下他獨自面對刀刃。

懷着利刃即将入體的恐懼，他猛地用力把薛祁淵推至一旁。

嗤——

血肉飛濺。

伴随着司機的怒吼與混混們的尖叫，江辭緩緩瞪大了眼——

！！

本該被他推開的對象，在千鈞一發之際再一次擋在他身前。

飛濺的血液挂在眼睑，眼前一片腥紅，鼻間盡是鐵鏽腥氣，比任何一次都來得濃郁。

他顫了顫，張嘴啟唇卻隻能發出嗬嗬氣音，一切的一切，像慢動作般在眼前劃過。

他看到金鍊男被司機一拳打倒，他看到寸頭男跪坐在地不斷道歉，他看到其餘混混四散奔逃，他看到……

無數鮮血從薛祁淵口中溢出，他唇角扯了扯，在他懷中緩緩滑落。

渾身血液倒流，腦海一片空白，唯有一個念頭突出。

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可以死！！薛祁淵，你不要死……”無助的嗚咽斷斷續續，當江凝感到現場時，看見的是哭得一塌糊塗，連臉頰都染上鮮血的江辭。

心跳停滞一瞬。

強行鎮靜下來查看妹妹狀态，發現她并未受傷，江凝終于松了口氣，有條不紊安排送醫事宜，電話剛剛挂斷，懷中鑽進瑟瑟發抖的女孩。

女孩纖細的胳膊死死攬着他的腰，驚懼到極點那般哭得呼吸不暢，口中颠三倒四念叨着：

“哥哥、哥哥……”

“……不可以死，不可以……”

最後哭昏過去。

然而哪怕是昏倒，心緒也并不平靜，一股一股的淚從眼尾滑落，沖刷開飛濺的血迹，在鎖骨處彙聚成淺粉的水窪。

長而卷翹的睫毛沾濕成簇，渾身發着抖，發絲一縷縷粘在頰側，淩亂而破碎。

江凝心疼地掏出手帕，一點點擦幹妹妹哭成花臉貓的臉，疼惜地輕吻額心，随後打橫抱起她，大步跨向車廂。

至始至終，都沒有分給地上一倒一坐的兩人。

然而在場的誰都知道，這事絕不會輕易了結。

寸頭男面無血色，“完了……全完了……”

*

從情緒過激引發的昏厥中醒來，睜眼是白花花的天花闆，鼻間彌漫着病房内特有的氣味。

緩緩眨了眨眼，昏倒前的一幕浮現，江辭蹭地一下起身，掀開被子就要往外跑。

身後傳來道耳熟的聲音：“江辭同學……你要去哪？”

江辭動作一僵。

轉身回頭，發現薛祁淵就在自己旁邊病床上半靠着，所有傷口都有被仔細包紮，江辭哭着跑過去，抱住他嚎啕大哭。

在薛祁淵手忙腳亂的安撫中，江辭哭得身子直顫，哽咽道：“我以為你死掉了……”

如果他死了，他的攻略任務就徹底失敗，他永遠無法再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一輩子都要成為另一個“江辭”而活着。

到時候，他該怎麼辦？

更重要的是……

如果他死了，他永遠永遠，終其一生都會活在愧疚之中。

淚一滴一滴砸在手背，滾燙而濕濡，薛祁淵尾指微蜷，最終還是遵從本心，擡手撫上少女柔軟的臉頰，一點點拭去淚液。

“我沒事，隻是一點小傷。”

被劉海遮住一半的雙瞳大而黑沉，眸色明滅間，蒼白的膚色染上少許尚在人世的溫度，他嗓音緩緩，一字一句分外珍重：

“江辭同學為我流淚，我很高興。能保護江辭同學，我更高興。”

貼近被淚水打得濕漉漉的潤澤臉龐，定定望着少女神色驚惶、隻注視着他的模樣，薛祁淵滿足地笑了。

“我們說好的，要永遠永遠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不會有人比我，在你這裡擁有更超過的地位。對不對？”

哭得腦袋發懵的江辭根本沒察覺薛祁淵添油加醋的說法有什麼不對。

他點了點頭。

薛祁淵喃喃：“我好高興……”

好安心、好安心，暖洋洋的潮水包裹了他，溫暖的太陽在他懷中。

他再也不用擔心江辭同學抛下他，和其他人做朋友了。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永遠、

永遠。

[攻略目标：薛祁淵]

[當前好感：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