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懸日小睡了一覺。
這一覺既不安穩,也不踏實。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愣愣地坐起身來,看着周圍的一切,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間屋子和她平時住的屋子相差不大,夕陽的餘光照進窗戶,把一切都铎上了一層金邊。
就在這種平和靜谧的氣氛中,她後知後覺地想到,她能聽見窗外的蟲鳴了。
……耳鳴好了嗎。
她坐在床上怔愣了一會。
……這是睡一覺就能好的嗎?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呢。
林懸日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卻突然發現身後多了個人。她身上瞬間汗毛倒豎,正想尖叫,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噓。”
艾黎瑟在她身後輕輕說道。
随後便傳來了敲門聲,盧夢勒斯着急地在門外說道:“懸日!你看見主教了嗎?”
連續問了幾聲,都沒有回應。門外的盧夢勒斯以為她還在睡覺,于是又去找下一間了。
等艾黎瑟放開林懸日,她才真正看清楚了艾黎瑟的臉。
這是一張非常美豔,但是卻非常熟悉的臉。
艾黎瑟沒有穿平時的白袍,而是像她們在教室裡那樣,穿着自己的常服。今天她穿的是純黑的長裙。
林懸日又晃神了。
和艾黎瑟對視的短短幾秒裡,她有幾個瞬間,好像記起了曾經了一些過往,但她抓不住那些記憶碎片。
這種感覺,就好像用手深入清澈的河流。她用力地抓住水流,水就一直在她的手心流淌。
等到她以為自己抓住了,一攤開手心,空空如也。
“主教。”
意識到自己失态,林懸日趕緊下床,擺正好姿态。
“坐下,”艾黎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本來要出去的,隻是順便來看看你。”
“那門外的……”
“不用管。”
門外的盧夢勒斯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任何人見過艾黎瑟,于是隻能再次折返回來,繼續焦急地拍門,然後大喊道:“懸日!别睡了,快開門!”
林懸日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隻是聽着門外的聲音,難免有點焦慮。
“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要問你。”艾黎瑟反倒是不慌不忙,沉穩從容。
“關于上次的那份協議,盧夢勒斯送給你了嗎?”
“啊。”電光火石之間,林懸日突然記起那份被她拒絕掉的羊皮卷,還有當時盧夢勒斯似笑非笑的神情。
“嗯。”
林懸日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那就是你不願意簽了?”艾黎瑟問道。“即便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阿瑪塔主教嗎?”
“懸日!快開門!”
盧夢勒斯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我知道你在裡面,我聽到你說話了!快開門!”
林懸日下意識地摩挲起食指的關節,這是她緊張時的一貫表現。
“我……”她猶豫地開口道。
艾黎瑟不說話,隻是注視着她。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讓林懸日的大腦運轉得更慢了,她很想編出一個完美的理由,可惜背景音太嘈雜,她又狀态太差。
“說心裡話,”艾黎瑟安靜了一會,開口道,“我想過你不太喜歡我,可能不會選擇我,但是我從沒想過你不會簽字。……隻是因為這件事是我發起的嗎?”
這句話,直接讓林懸日大腦宕機了。
這就是主教嗎。
說話都這麼有藝術。
“喂!”盧夢勒斯在門外威脅道,“你再不出聲,我就直接開門進去了!我有鑰匙!”
林懸日被吵的實在受不了了。
她忍無可忍地快步走到門前,然後怒氣沖沖地一把拉開門,把門外的盧夢勒斯都吓了一跳。
“不要再吵了。”林懸日黑臉道,“主教不在這裡,你去别的地方吧。”
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在門外被林懸日突然貼臉、在門縫中看到了一身黑裙的主教、又被突然關在門外的盧夢勒斯,一臉懵地眨了眨眼。
……主教不是在裡面嗎?
做完這一切的林懸日,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轉身望着艾黎瑟。
艾黎瑟依舊靜靜地等着她回話。
“對不起。”
這是林懸日開口的第一句話。
“我、我很仰慕您,真的、很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