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氣大爺隻花了半分鐘,就将小别克挪了出來。
圍觀人群散開了。
常樂頂着雞窩頭,滿臉堆笑,向他道謝。
大爺一臉冷酷,沉聲道:“小姑娘,無證駕駛是要被拘留的。”
常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駕照,雙手遞上,客客氣氣地說:“大爺,我有證。大四那年考的,一直沒機會開,有點生疏了。”
大爺接過駕照,眯着眼看了半天,才把駕照還給常樂。
他一臉狐疑地問:“你的駕照是不是買的?”
常樂:“???當然不是!”
“那……是辦的假證?”
常樂氣得跳腳:“這是我練了兩個月、被教練罵哭五次、用完了兩支防曬霜、還曬黑了八個度才考來的!”
大爺連連歎氣,又搖搖頭,遺憾地說:“現在的駕考越來越水了。”
常樂:“……”
再次坐上車,常樂順利啟動車輛,以步行的速度緩緩蠕動。
終于出小區大門了,小車停在路口,等待時機彙入車流。
林文娟一臉緊張,雙手攥住右上角的拉手,試探地問:“你……駕校學的東西都還記得吧?”
常樂回憶片刻,“記得。紅燈停,綠燈行,黃燈等一等。”
“……就剩這些了?”林文娟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要不我還是打車走吧。”
“哎哎,别啊。”常樂急忙阻止她,“剛剛那是特殊情況,前後車挨得太近了。我還是有實力的,相信我。”
林文娟遲疑一下,重新系上安全帶,叮囑道:“不能超過六十碼。”
事實證明,林文娟還是高估了常樂。
小别克以二十碼的龜速前進,窗外的喇叭聲此起彼伏,疾馳而過的電瓶車都向她們投來鄙夷的目光。
八點十分,小車終于抵達安平路,慢悠悠地停在老年大學門口。
林文娟迫不及待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又被常樂喊住了:“媽,你幾點放學?我來接你。”
林文娟尬笑,“不用啦,坐公交也挺方便的。”
“别啊,有車幹嘛不用?”常樂自信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我已經找到感覺了。”
林文娟内心天人交戰。
不讓她接吧,怕打擊孩子的積極性;讓她接吧,十公裡的路她能開半小時。
“……行吧,我十一點半放學。”她咬咬牙,決定再冒一次險。
“好嘞。”
車門關上了,車窗開還開着。常樂在導航路線時,聽到林文娟在跟人打招呼:“鐘老師,早啊!你也遲到啦?”
常樂轉過頭,隻看見一雙長腿,穿着深色西裝褲,手上提着黑色琴匣。
伴随着一陣爽朗的笑聲,一道男聲響起:“哈哈哈,我故意來遲十分鐘,就想看看同學們自不自覺。”
常樂:“呃……”
好熟悉的台詞,以前上學時沒少聽。
半個小時後,常樂順利返航。
這個時間點,小區裡更熱鬧了,買菜的、過早的、遛狗的、帶娃的,悠閑地走在路上,讓她心理壓力陡增。
人生沒有那麼多觀衆,但在這個小區,在這個無聊的周六早晨,一個笨手笨腳的司機足以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或是笑點。
常樂沿着車道一直往前開,兜兜轉轉,走走停停,終于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偶有幾個人影匆匆而過,估計是周六還得上班的苦命打工人。
她很快在路邊找到一處空位。前面停了輛小海豚,後面停了輛大衆,留給她的空間很寬裕。
常樂深吸一口氣,回憶側方停車的步驟,向右打方向盤。
然後倒車。
倒車。
倒。
倒上了人行道。
她趕緊換檔往前,回到起始位置。
左右後視鏡各瞟一眼,希望剛剛那一幕沒被人看見。
不巧,左後視鏡裡出現了個高高的人影,就在車尾不遠處。
關鍵是,他還不走,站在路中間不知要幹嘛。
常樂咬咬牙,再次向右打滿方向盤,一腳油門下去,
诶,車直奔着右前方去了。
她趕緊刹停。
忘記換擋了,真是丢臉。
更丢臉的是,人影朝她走了過來,左手端着一碗熱幹面,小拇指還勾着一杯豆漿。
易誠彎下腰,敲了敲車窗。
他今天沒穿居家服,上身是黑色沖鋒衣,下身深藍色牛仔褲,收拾得像模像樣的。
常樂硬着頭皮降下車窗,揚起臉,沖他擺出職業微笑。
“早啊!今天沒去充電啊?”
易誠蹙了下眉,似乎沒聽懂。
常樂舉起兩根食指,動了動。
“哦。”易誠反應過來,“已經做完了,還看到你姥姥了。她好像對那款按摩儀很感興趣,你回去勸勸她。”
“嗯,謝謝啦。”常樂沖他擺擺手,“沒事兒的話,你就先走吧。”
易誠直起上身,遲疑片刻,又彎下腰,手指向車前方。
“你起步的位置不對,要再往前開一點,跟前車平行。”
常樂“哦”了一聲,重新打正方向盤,緩緩往前開,後視鏡與旁邊的小海豚對齊,才停下。
易誠也跟着車走。
“方向盤往右打滿。”
常樂依言打滿方向盤,換檔,往後倒車。車的右屁股剛進車位,易誠就喊道:“停!現在方向盤擺正。”
擺正後又往後倒了一小段,易誠拍拍車頂,示意她停下。
“現在,方向盤往左打滿,倒、倒、倒。”
跟随着他的指令,小車緩緩往後劃出一道弧線。
最後一步,就是把車挪正,前後盡量多留點空間,以免下次又出不來。
操作完成,常樂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一身輕松地下了車,對易誠說:“謝謝了,熱心市民易先生。”
易誠端起熱幹面,邊吃邊說:“也沒有多熱心,你後面那輛車是我的。”
常樂笑容一僵。
哦,原來是愛車心切才上來幫忙啊。
易誠繼續說:“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常樂直覺他沒好話,于是搶先回答:“我有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