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桃這一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龍鳳胎的變化。
不滿周歲的嬰兒變化很快,僅僅間隔數天,人也胖乎了一圈,臉蛋也白嫩不少。
特别是小侄女,看得出來孫妙比之前喂養得精心,和侄子的體型接近了不少。
王水桃也伸出手刮了刮孩子們軟嫩的臉頰,逗得他們叽叽咯咯的笑起來。
小嬰兒無齒的笑容隻能用天真可愛來形容。
孫妙在一旁手掌心貼着大腿内側,雙腳并攏,端正站着。
就像是每一個等候大領導檢查的社畜,偷偷觀察小姑子和孩子們互動。
試圖揣摩出王水桃對她近期工作成果的滿意程度。
王水桃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處于無法無天的階段。
主打一個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并不懂孫妙的畏怯。
她作為妹妹怎麼也不至于讓嫂子害怕成這樣,更何況糖廠的工作還是哥哥王進步傳給她的。
但是性格是難以改變的王水桃已經在之前的嘗試中早早明白了,
于是便放輕了語氣,柔柔的對着孫妙說:“嫂子你把兩個孩子照顧的真好。”
孫妙好像被誇到了心頭上,頂着紅蘋果似的臉蛋垂下頭,蚊子哼哼似的說了一句:“那我去做飯了。”
之前讓大伯做的悠車已經完成了,兩個孩子正安分地躺在裡面,伸伸小手,動動小腿。
王水桃把悠車拉到廚房門口,一眼能看見的地方,進去燒火。
竈台中間嵌着一個半米寬的鐵鍋,裡頭已經加了一點水,還有王水桃慣例,帶回來的梅菜肉沫。
隻放進去一半。
孫妙正在洗青菜,紅薯還有高粱米,待會兒一鍋焖出來。
有飯有菜,很方便,是這邊的媳婦兒們最常做的。
再次掀開蓋子後,是撲面而來的白霧,混合着飯菜的想起。
約莫隻有五十度,不很燙。
竈台邊沿上已經放了三隻碗,錢麗菊也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廚房外,就站在悠車邊上。
王水桃拿起一隻碗,特地往裡頭多裝了些肉沫進去,遞給嫂子。
“你先去吃吧,我盛了就來。”
錢麗菊将一切盡收眼底,時隔數月,難得在女兒面前出聲了,不過隻是從鼻孔裡發出一道冷哼。
王水桃扭頭斜睨過去一眼,慢悠悠說道:“嫂子,你多吃點,這樣奶水的營養足,孩子吃了好快點長大。”
然後端了自己的飯碗,直接走出來,隻給錢麗菊扔下一句:自己盛。”
就坐到桌子邊吃起來。
“咚”的一聲。
錢麗菊重重地把碗擲到桌子上。
技術很好,一丁點糧食都沒有灑出來。
看得出憋了很久,頂着女兒逐漸沉下去的臉還是堅持說道:“就是你讓孫妙多喂大囡的?你知不知道……”
“是我,怎麼了?”
不等娘繼續說完,王水桃臉上刷得挂了下來。
“這個家現在我說了算,誰有意見?”
寂靜的屋子中沒有人說話,泥巴堆起的土牆被陽光照成了暖黃色。
上面殘留着明顯的刮痕,甚至還裝修的時候某個幫忙的親戚留下的指印。
房齡也有十幾年了,每日風吹日曬雨淋的,牆上開始出現裂紋。
屋内略好些,外面,牆角遍布青苔,牆面挂着藤蔓。
收容了不少蟲子。
好在蜘蛛也是不缺的,生态艱難維持住了一個平衡。
蛛網的影子罩住孫妙的整張臉,她沉默而迅速地将那一小撮看婆婆不高興特意堆在一邊的肉沫都扒進嘴裡,咽下去。
完了,擡頭朝着小姑子讨好地笑笑。
從前,小姑子總是跟着婆婆罵她,說她是勾引王進步的狐狸精,破鞋,不檢點,讨飯的。
孫妙聽了難過之餘總有一種奇妙安心感,她很習慣讨好這樣的人。
這就是她的家啊。
果然,婆婆和小姑子雖然時常打罵,還會偷偷掐她,但是她成功地留在了這裡。
但是,自從她生下孩子後,小姑子就變了一個人,那天,她拉着自己的手,說要和自己一起對付婆婆。
孫妙很害怕,所有人都知道不敬了長輩,那是要天打五雷轟的。
但是小姑子緊緊拉着她的手。
兩雙幹柴似的手握在一起,被彼此的骨頭硌得生疼,手心卻是溫熱的。
孫妙第二次生出一種大逆不道的念頭,她想答應小姑子。
可最終,隻是撲在小姑子的身上,承受了一次習以為常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