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晰一臉懵:“兩情相悅?和宋世子?你在說什麼呢?”但她想到自己房間裡藏在壁龛匣子中的那個青瓷鎏金的湯婆子,頓時又心虛了起來。
裴雲暄最知道她這個三姐姐的性子,隻能無奈道:“三姐姐,重華寺大師說你命格有沖,要你晚三年再行及笄禮,你沒忘記吧?”
數年前父親故去時,重華寺的大師算出裴雲晰命中帶煞,有骨肉分離、年歲不永之相。因此裴家兩個女兒都是在尚閨中,就如别家男兒般,由祖母做主賜字,借陽滋陰,更是要晚三年再行笈禮,以避災殃。
晚行笈禮并不是什麼稀罕事,吳初樾比她大半歲,也因要給先老伯爺守孝,笈禮推到兩年後再辦。女子笈禮是成人的儀式,代表閨閣女兒已長大成人,可以議親了,在此之前出席社交場合,需跟随家中長輩。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宋懷弋為确保裴雲晰去獵宴圍場,竟然讓他父親國公爺親自給裴雲曜下帖。
“笈禮之前,女子是不能同外男往來的,三姐姐你務必記在心上。”
裴雲晰面上挂不住,蠻橫道:“臭丫頭,你别胡說了,我才看不上宋世子那個纨绔太歲。”
裴雲暄本也沒責備她的意思,被裴雲晰孩子氣的模樣逗樂:“你倆互不相讓,一對歡喜冤家。話别說太滿,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完全不在意他。”
裴雲晰覺得和她說不通,氣呼呼地走了。
三日後西郊獵宴圍場,京城高門貴族紛紛出動,西城門被奢華車馬堵的水洩不通。裴家馬車綴在其中,毫不起眼。
折騰了大半日才到西郊草場邊緣,裴雲晰坐在車裡悶得很,挑開簾子向外望。這日天氣極好,遠處瓊山青青,近旁水草豐美。
“皇後娘娘真會選日子。”裴雲晰道。
在京城有臉面的貴族在西郊草場都設有甲帳,裴家早年得先皇恩賜,也有一頂,還挨着公府侯爵的營帳,位置相當不錯。家中沒有甲帳的公子小姐也可以到皇家臨時搭建的帳中休憩。
圍獵要到下午才開始,裴雲曜剛下馬車就去前方肅國公的營帳應約,兩個姑娘就在自家甲帳中喝茶休息。
用過午飯,要參加騎射的都需換上騎裝箭衣。裴雲晰馬上功夫都很差勁,因此非常不情願地換了衣服,磨磨蹭蹭的,最後一個走出甲帳。裴雲曜已換好一身黑色鎏着銀線的箭袖騎裝,在外邊等她們。裴雲晰和裴雲暄出來時,正好看見吳初樾騎着一匹棗紅色駿馬,低下頭同站在一側的裴雲曜說話。
聽見動靜,她高興地揚揚馬鞭:“季蘅!淑若!”
“樾姐姐!”裴雲暄笑嘻嘻地打趣她:“我發現你跟我們二哥哥總有說不完的話!”
吳初樾絲毫不羞澀,反而豪爽地笑着說:“是啊!我同你們二哥哥說,他入闱考試那幾天,有兩個人天天賴床不肯起,約了我來府裡喝茶卻遲遲不露面,還是老太太讓幾個女使婆子去硬拉起床的!”
“吳初樾!不是說好了不跟别人說嗎!你這個叛徒!”
裴雲曜罕見地沒有上綱上線,隻輕輕笑了笑,恰好小厮牽了馬過來,他旋身上馬,對幾個姑娘說:“騎馬時當心些,别傷了自己。”
相比較吳初樾,裴家兩個姑娘騎馬的本事都強差人意,騎着兩匹稍小的母馬跟在裴雲曜和吳初樾後頭。裴雲暄偷偷樂呵地對裴雲晰說:“你瞧出來沒?二哥哥對樾姐姐總是和顔悅色,和對旁人特别不一樣。”
裴雲晰不願承認,卻也忽視不了前邊自己手帕交的燦爛笑容,有點悶悶不樂:“真是個叛徒。”
“我看他倆挺合适的,不如我們回去同祖母說,隻等着二哥哥入朝做官,樾姐姐兩年後及笈,就去吳家提親去?”
裴雲晰斜了一眼裴雲暄:“裴淑若,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做媒?前幾日是我和宋世子,現在又是二哥哥和初樾——二哥哥的鴛鴦譜你都敢點,我對你倒是有幾分敬佩了。”
裴雲暄耳熱,一向機敏的小姑娘此時也有些害羞,隻能老實道:“這不是前幾天看的話本子裡說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婚姻之事若是知曉郎情妾意、兩廂情好,還是早早訂下,才能安心。”
“好飯不怕晚,”裴雲晰說話就沒她那麼書卷氣,“我可舍不得初樾那樣好的姑娘早早嫁人,她可是要做宮廷畫師的。那時候隻怕二哥哥還不一定能配得上她了呢。”
“哎!你到底是哪家的人?”裴雲暄見了鬼似地瞅着她:“那更要早早給二哥哥留意着了,我可不想樾姐姐這樣好的人成了别人的嫂嫂。”
前頭兩個被讨論的對象沒聽見身後的竊竊私語。裴雲晰望着二人背影,心底不得不承認,還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