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裴雲晰這邊,另一頭的密林中氣氛熱烈焦灼。能留着箭到密林中的,都是奔着魁首去的高手。裴雲曜為準備恩科,已經多年沒有碰過騎射,此次下場實屬有些生疏,竟在吳初樾的帶領下也進到了林子。
吳初樾打趣他:“二哥哥,真沒想到你這次還會下場,記得你之前也不太喜歡摻合這些。”
“比起和那些人物在帳中周旋應酬,還是騎馬打獵更松快些。”裴雲曜此話不假,今日那位平時不苟言笑的肅國公硬留着他在營帳裡聊了許久,從學塾說到他家兄妹幾人,他臨走時還頗有一些意猶未盡。他生怕若不下場,在觀賽席上再遇見肅國公,那才叫他頭疼。
吳初樾聽他這麼一說,以為裴雲曜是怕遇見她母親,于是撇撇嘴沒有再說話,轉頭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尋找獵物上。
圍獵時搭伴合作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吳初樾箭術高超,裴雲曜反應迅速,他們兩個初次配合卻很是默契,不一會兒就獵了好些狐狸和獐子,吳初樾憋了股勁兒,非要找到頭狼不可,于是埋着頭策馬在密林中猛沖,裴雲曜不知道一向穩重的吳初樾是怎麼了,但也沒掃她的興,隻是默默緊跟在她身後。
遍尋野狼無果,倒是讓吳初樾追上了一頭鹿,她仔細一瞧,這是頭懷孕的母鹿,于是她調轉方向正欲離開,突然瞧見了宋世子正搭弓瞄準。
“世子手下留情,”吳初樾大聲喊道:“母鹿懷犢,如人孕子。林中鹿還有許多,世子不差它這一頭。”
宋懷弋聞聲望去,正好與裴雲曜對上眼。
二人間氣氛有些微妙。
裴雲曜覺得奇怪,宋懷弋平日裡嚣張慣了,今日看他的眼神竟然有些躲閃。
宋懷弋沒說話,默默收了箭,甩着缰繩離開了。
吳初樾幾處搜尋,還是沒瞧見野狼的影子。正在她失望之時,裴雲曜突然低聲說:“有鹿,在西南方。”
吳初樾望過去,正瞧見了一塊巨石和雜亂的灌木後隐約露出鹿角來——是一頭帶角的公鹿。
獵物可沒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隻見下一瞬那頭公鹿就拔腿狂奔,二人立刻策馬緊追不舍。
在密林這地形中,高大的馬終究不如鹿靈活,隻窮追是無用的,裴雲曜說:“它沖着山腳去了,你從右翼包過去。”
吳初樾心領神會,掉轉馬頭。
二人承夾角之勢,順利在山腳的一處崖壁下将筋疲力盡的公鹿堵住。吳初樾正拔箭搭弓,此時一陣破風箭鳴,一支箭正中了那鹿的眼睛。
公鹿倒在血泊之中,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吳初樾驚愕地回頭看,竟然又是那位宋世子。
宋懷弋拉弓的姿勢還沒收起,冷眼瞧着那鹿,直到确認它不可能逃走,才放下弓來。
吳初樾倍感掃興,也沒同他打招呼,掉轉馬頭就要走,卻被宋懷弋一句話留住了腳步:“裴二郎,這鹿算在你頭上。”
說罷也不給他們二人回應的機會,宋懷弋轉身策馬離開。
裴雲曜身後騎馬跟着收拾獵物的武倌犯了難,問道:“裴公子,需要收起來嗎?”
“收,為何不收。”吳初樾搶先道:“本就是我們發現的,要不是被他宋懷弋搶了先,這一箭我肯定能射中。”
武倌看向裴雲曜,見他首肯點頭,立刻下馬去收拾那頭鹿。
此時圍場邊昭示時間結束的彩煙升空,二人便不慌不忙地并排騎着馬回去。
“你似乎很不待見宋世子。”裴雲曜突然開口。
吳初樾是一個坦蕩的人,她點點頭:“他輕狂的很,又總是捉弄季蘅。世子又如何,他即便是皇子,我也是看他就煩。”
裴雲曜自然知道宋懷弋和他三妹在學塾是“難姐難弟”,此時不知怎麼,罕見地開了個玩笑:“世子年幼。”
吳初樾訝然:“不過比季蘅小半歲,還年幼嗎?”
“有國公爺和皇後娘娘貼心疼愛,世子約莫是大器晚成的。”
不一會兒二人出了密林,便默契地一前一後隔了丈餘距離,策馬向看台而去。
随行的武倌們集中去記分,各個參賽的公子小姐紛紛在看台前下馬,往自家的席位上去。
姐妹倆早早占了一張席位,看見吳初樾和裴雲曜前後腳地回來,姐妹倆對視一眼,裴雲暄沒忍住笑了出來。
吳初樾同她倆打了招呼便去她母親那邊,半晌裴雲曜走過來,在她們面前坐下。
裴雲暄着急地問:“二哥哥,你獵了多少?若是得了賞金,今晚就請我們去天香樓吃晚飯!”
“就算沒得到賞金,也要去天香樓吃飯。”裴雲晰得寸進尺,促狹地笑着看裴雲曜:“不過二哥哥,初樾騎射技藝非凡,我相信你這次肯定能排在前十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