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晰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扯開話題:“紅襖子粉裙子,你再讓我戴一朵花在頭上,我是鄉下媒婆嗎?你這都是什麼品味。”
一被裴雲晰嘲笑,裴雲暄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兩姐妹伴着嘴,時間也過的飛快,忽而有小厮來報:“三姑娘、四姑娘,林大娘子和吳姑娘到了。”
二人趕緊起身去迎接,隻見紅光滿面的林大娘子走在前面,看見她倆便更加眉開眼笑。吳初樾跟在母親身後,一身橙黃色襦裙配着月牙白的夾襖,毛絨領子圍着她白皙飽滿的臉頰,笑起來露出一顆虎牙。
“林伯母!樾姐姐!”裴雲晰扶着林大娘子,眼神明亮:“可算把你們盼來啦!祖母正在房中等着呢。”
“要不是家中事情實在多,她呀又在宮裡忙得很,”林大娘子親昵地牽着裴雲晰的手,又指了指身後的吳初樾:“不然我們早就來看你祖母了,真是失禮得很!快快帶我去看看老太太,讓我和她老人家好好告罪告罪。”
裴雲暄開心地挽上吳初樾,四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内宅走去。
兩個長輩心裡都揣着這樁暫時不能挑明的喜事,卻又實在是高興,三個自幼要好的姑娘多日未見更是有許多話要說。
榮恩居裡歡聲笑語,連帶着伺候的下人都喜氣洋洋、松快不少。
用過午飯老太太要午睡,林大娘子也被請去廂房歇息。吳初樾跟着裴雲晰和裴雲暄到蘅蕪苑,三人關上房門說些私房體己話。
“樾姐姐,你給我畫的這個蝴蝶半面可真好看,”裴雲暄美滋滋地拿着顯擺,突然瞟見裴雲晰繡蝴蝶的裙擺,故谄媚地說:“三姐姐,我瞧着你這件裙子,跟我這半面很是相配,不如——你借我穿穿?我們倆換換!”
裴雲晰倒是無所謂,隻是故意眼光上下打量她:“嗯——嫩綠配桃紅,房間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紅配綠,賽狗……”
“呸呸呸,你不願意換就不換,”裴雲暄不耐煩地打斷了她:“還非要取笑我。”
吳初樾笑着說:“嫩綠配桃紅,柔枝對暖風。這在畫中可是最春意盎然的顔色,我瞧着倒很合适。”
裴雲晰伸手輕輕戳了戳裴雲暄氣鼓鼓的腮幫子:“怎麼這麼不經逗?一條裙子而已,難道我還真會舍不得借你?”
三人其樂融融,吃茶聊天,不一會兒就到了未時,裴雲曜從工部回來了。
聽了下人來報,裴家兩個姐妹齊刷刷看向吳初樾。
吳初樾臉熱得很,嗔怪道:“你們倆姐妹,就知道取笑我。”
所有人聚在榮恩堂,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裴雲曜坐在次席,和吳初樾面對面。
“哎,”裴雲暄偷偷怼了怼裴雲晰:“你看二哥哥是不是臉紅了?”
“你說什麼呢?”裴雲晰驚愕地瞟了一眼,卻怕被裴雲曜發現,沒看真切:“二哥哥那種人還會臉紅?是屋子裡爐子燒得太燙,給熱的吧?”
裴雲暄被噎了一下,輕輕扇了一下裴雲晰手背:“不解風情。”
裴雲晰此時隻顧着去偷看裴雲曜。她發現一向面沉似水、寒如堅冰的裴雲曜,此刻竟然眉眼含笑,答林大娘子的話時還有些羞澀的意思。
真是鐵樹開花,見了鬼了。
反觀吳初樾,更是一改往日爽朗大方,說話都變得扭捏了起來,隻顧着給她母親布菜,眼睛都不敢往裴雲曜這邊看一眼。
裴雲晰頓覺食不知味,最愛的水晶肘子都沒吃幾口。
飯後林大娘子帶着吳初樾告辭,幾個年輕人又要一起去禦街看燈會,林大娘子便獨自上了馬車,對着幾個女孩兒笑着說:“可得小心些,天黑路滑,别摔着了。”
裴雲暄拉着吳初樾上了裴家馬車,“放心吧伯母!燈會燈會,都是燈,亮得很!而且,這不還有我二哥哥在呐?肯定不會讓樾姐姐摔着的!”
吳初樾羞急了,佯裝着伸手要去堵裴雲暄的嘴,裴雲晰在後頭哈哈大笑。
裴雲曜在前頭騎馬,裝作沒聽見,卻悄悄紅了耳根。
車上三個姑娘帶好了面具,吳初樾自己的是一個狸貓面具,俏皮可愛。裴雲晰比劃着面具上的細長狐狸眼,問道:“看我這個,是不是媚眼如絲?就同我本人一模一樣。”
裴雲暄“切”了一聲:“得了吧你,我看這車上就你最不開竅。”
“你再駁我,我就再也不把裙子借你穿了。”
“不敢不敢,好姐姐,你可比玉面狐狸還要嬌媚動人呢!”
裴雲晰這日是真的高興,到了地方,車剛停穩她就跳下了,回過頭去不停地催裴雲暄。
等她一落地,裴雲晰便拉着她拔腿就跑,路過裴雲曜時不忘大聲喊:“咱們四個兵分兩路,看看哪一隊人猜對的燈謎最多、拿最多的彩頭回來!”
兩個姑娘笑着跑開了,徒着留剛下馬車,正愣在那兒的吳初樾。裴雲曜有些頭疼地看着兩個妹妹的背影,轉頭剛好與吳初樾對視。
兩個人不約而同再次紅了臉。
“咱倆就這樣把他們丢下,合适嗎?”裴雲暄雖然興奮,但心裡還是有些沒底。
裴雲晰早就被攤子上的小玩意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嘴上回答着,眼睛卻一直在攤子上打轉:“有什麼不合适的?你方才還說我不開竅,我看你才是那個不開竅的。”
因為促成吳初樾和裴雲曜獨處,裴雲晰心裡頗為得意。曾經覺得又吵鬧又擁擠的燈會,她竟然也感到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