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究竟是什麼?
她想起小的時候,爹爹會讓她和姐姐坐在娘親精心養護的花圃裡,用布蒙住她和姐姐的眼睛,甚至用棉花堵住姐妹倆的耳朵,讓她們感受飛繞在周身的蝴蝶。
那時的她總是完全不知所以,但姐姐在這種情況下也常常能捉住一兩隻蝴蝶。爹爹就會很高興。
夏林兒坐在後院的樹下,蒙住眼睛,感受着從樹上飄落的樹葉。為了減少衣物的幹擾,她穿得很單薄,隻有一層薄薄的布衫。
突然,有個人輕輕躍進院牆,夏林兒扯下蒙眼的布巾,就看到了司城歧風那張笑臉。
見到司城歧風的這一刻,夏林兒才發覺自己心裡原來這麼記挂他。
這個登徒子總似乎沒有一刻正經,昨日卻為了掩蓋她的招式,不惜身受利刃。
“你……”她的聲音都微微打着顫,“昨日你傷得怎樣?”
司城歧風歪歪頭,問:“林兒姑娘怎知我受傷?”
夏林兒一愣,當時比試時夏林兒并不在場,所以夏林兒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司城歧風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這個?
看來,昨日司城聖山确實識破了她的招式,此時已有人在監視清靈閣,司城歧風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她。
“我聽小師妹說的,”夏林兒道,“小師妹說你流了好多血。”她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司城歧風的臉,看他眉眼中不再有昨日那痛楚神色,才稍稍安心。
“不過皮肉傷,”司城歧風說,“不值得挂心。”
是嗎?夏林兒懷疑地又打量着他的左肩和左腿。若是平常,司城歧風絕對會說“林兒姑娘是在心疼我嗎?”之類輕佻的言語,此時答得這般正經,反而教她擔心。
“你怎麼回事?”司城歧風問,“三伏天裹厚布,秋寒天倒穿這麼薄衣裳,不怕凍病嗎?”
“我不冷,”夏林兒注視着司城歧風有些清瘦的臉,“我很好,司城二少不用替我挂心,多照顧照顧自己罷。”
這傻姑娘竟然還讓别人不要挂心,還說自己很好。司城歧風面上笑呵呵,心裡已是十萬火急。
她不知道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嗎?他想。以他對司城聖山的了解,兩天之内,司城聖山必然下手,這魔鬼從來沒有拖延的習慣。時間已經非常緊迫。
“我聽說,”司城歧風問,“易玄山莊向虞姑娘提了親,不知婚期安排在什麼時候?”
“我二師姐的婚事,師父還沒有真正應下來,婚期自然也還沒定了。”
“易玄山莊畢竟是武林三大門派之一,為什麼不趕緊應下來?”
“司城二少難道覺得,我二師姐該嫁嗎?”夏林兒問。
司城歧風愣了一下,但如今夏林兒性命都難保了,已經管不了别的事情。“就算婚事一時還定不下來,”他說,“但聽說易玄山莊風景秀麗,如果你們幾個師姐妹借光一起去玩玩,一定有趣。”
夏林兒自知被司城聖山認出,處境堪憂,此時聽司城歧風分明想讓她躲去易玄山莊,心裡就更确認了,想:我師姐妹個個都是花拳繡腿,帶上又有什麼用?
“蝶劍仙子在屋裡嗎?”司城歧風又說,“我記得有一次在這院裡見過她,她今天不在嗎?林兒姑娘若讓她帶你去易玄山莊,肯定好玩得很。”
這下,夏林兒終于聽明白了司城歧風的意思,不由心頭大震:這是在提醒她偷梁換柱騙過司城聖山,用雲師姐的命換自己的命。
雲師姐寬厚實在,她隻需随便找個借口,雲師姐肯定願意扮成蝶劍仙子,與她同去易玄山莊,路上若被司城聖山的人追擊,她就撇下師姐,乘機逃逸。師姐到時被殺死在荒山野嶺,清靈閣隻當她和師姐同時失蹤,而司城聖山則會以為虞青蝶已死。
李代桃僵之計便成,司城歧風好險惡的用心!
她忽然想起易克柄胸口那正貫中心的緻命傷,眼前這人到底是司城聖山的親兒子。她剛才還對司城歧風滿心關切,這時卻生出厭惡來。而這厭惡,反把她自己刺得難受。
“司城二少,”她冷冰冰地說,“不要再說了,你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