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所謂的“少主”,他恐怕已經出手讓眼前的人永遠不能再發笑。
“我也覺得奇怪,”鬼夜陰森森地說,“那虞青蝶像有天助一樣。但這世上又何來天助?恐怕是有人助。白天的時候少主不就去過清靈閣嗎?”
司城歧風不笑了。“我便是去過虞青蝶就能長出翅膀不成?”他說,“你的人一直守在清靈閣外,本當一隻蒼蠅都放不出去,現在卻教虞青蝶跑了,你還在這裡滿嘴噴糞。鬼夜,你這條狗真夠賤的。”
鬼夜身為夜士首領,也是個衆星捧月的主,自有一分清高,卻被司城歧風又是狗又是糞說個不停。他心裡恨極,面上卻不發作,隻是森然說道:“主人被少主多年來的跪伏蒙蔽,總以為少主就算壞事也是無心之失,略施小懲便是。但主人精明,很快會明白過來。”
司城歧風心裡一驚,面上裝作滿不在乎,說:“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不要忘了,教虞青蝶跑了的人是你,而要收拾殘局的人是我。——賤狗還不快報,虞青蝶逃到了天嶺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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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蝶出了城一路往天嶺去,一口氣奔出十幾二十裡地,不見有人趕上,才稍稍放松。這時,前方的山路隐約出現一片暗影,虞青蝶駕馬奔近才發現是一棵枯樹倒在路中央。她勒住缰繩,正想看看從哪裡繞過去,突然一個人影從路邊的草叢裡撲出來,将她從馬背上撲了下去。
這人早已想好後招,一把虞青蝶撲住,就轉到虞青蝶背後,用一把劍鞘來勒虞青蝶的脖子,就想把虞青蝶勒死。
虞青蝶擡起一臂格住劍鞘,另一手去拔腰上的佩劍,但剛握住劍柄,就被這人用雙腿把手臂箍在身側,拔不出劍。
虞青蝶看不到這人模樣,隻聞到滿鼻子脂粉香氣,方知是名女子。猜想不是司城聖山的人,雖然幾乎就要被壓在脖子上的劍鞘勒得喘不過氣,她心裡竟還一陣輕松。
話真是不能說太滿,她想,前頭還說山道上沒有劫路的,結果今晚就碰上了。
她撐住一口氣說道:“姑娘想要什麼拿去便是,無怨無仇何必下死手?”
“你又不知道我是誰,怎知和我沒仇?”身下的女子說。
“我從來不與人結仇。”虞青蝶說。
“那算你倒黴,碰上了我。”這女子就是從春來院逃出來的江凝兒。家中镖局犯下殺頭罪,她獨自逃脫死罪被賣到青樓,如今又從青樓潛逃,正想哪裡去弄匹馬,就正好遇到了駕馬飛奔而來的虞青蝶。
合該這人倒黴,半夜趕路還碰上我。她想。
路邊正好有棵枯死的樹,她踹倒枯樹攔下了虞青蝶的馬,接着便一不做二不休,一心要勒死虞青蝶。
虞青蝶聽這姑娘聲音,感覺不過與自己差不多大,卻這般窮兇極惡,跟個江洋大盜似的。她不再多說,一面奮力格住勒在脖子上的劍鞘,一面扭轉被箍在身側的手狠狠去掐身下女子大腿的肉。
“啊!”江凝兒吃痛地大罵起來,“臭婊子敢掐老娘,老娘弄死你!”
虞青蝶不管她叫罵,竭盡所能地掐,江凝兒痛得又哭又罵,雙手雙腿卻不松勁。兩名姑娘在塵土地裡僵持許久,漸漸都開始氣力不濟。虞青蝶單手敵不過雙手,能吸進胸腔的氣越來越少,她轉手去掐大腿内側。
江凝兒又尖叫一聲,緊緊箍着的腿總算松了松,虞青蝶趁機掙脫手,拔起劍。江凝兒再強悍也怕利刃,隻得松開手腳滾了開去。
兩名姑娘默契地在慌亂中爬起身,吃力地喘着氣,警惕地盯着對方。
“要不是老娘幾天沒吃肉,損了力氣,不會讓你這臭婊子掙開。”江凝兒不服氣地罵道。
“要不是我剛剛從一場追殺中逃生,一時松懈,也不會讓你得手。”虞青蝶回敬。她舉起手中的劍,大口喘着氣,源源不斷湧入胸膛的氣很快使她的力量重新充沛,她幾乎有些興奮地說:“有本事再來呀,看看到底誰殺了誰!”
江凝兒徒然滿目兇光,但手裡隻有一把未開刃的劍,已不敢與虞青蝶硬碰,她突然轉頭往一旁的馬飛身而去。虞青蝶“咦!”一聲喚,馬通人性,又熟悉虞青蝶的口令,立刻遵循指令左轉小跑了兩步,恰避開了江凝兒。虞青蝶怕被司城聖山的人趕上來,沒再去理會江凝兒,上了馬,繞過枯樹,再次飛奔起來。
江凝兒想殺人,虞青蝶卻沒殺人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