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夏林兒忽然在耳畔感受到一股陰風,身旁的屋檐底下随之蹿出兩個蒙面的黑衣人,挺劍刺來。此時雖然疲累,膚感卻似乎愈顯清晰,夏林兒躬身避過,手中的劍順勢在馬屁股上一抽,催馬加速。
這兩名黑衣人無疑是受司城聖山之命守在司城宗宅周邊。夏林兒還記得司城歧風說過城門也會守着司城聖山的殺手,然而此時兩名黑衣人在身後緊追不舍,隻能嘗試沖出城門了。
司城歧風已經無法坐穩,隻是趴在馬背上,兩手死死抓着馬鬃。颠簸中,夏林兒隐約聽到他幾次發出難耐的呻吟,但夏林兒什麼也沒有問。
城門很快近在眼前,夏林兒一手抓着缰繩,揪住司城歧風的衣服,防止他滑下去,一手牢牢握住劍,準備随時應對前方的阻截。
又有幾個蒙面黑衣人毫無懸念地從城門下的陰影中躍出,夏林兒舉劍迎戰。與司城聖山的苦戰已榨幹了她的氣力,還要顧着司城歧風,她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但就算死,她也要拉幾個墊背。
忽然,沖在最前的黑衣人“啊!”一聲慘叫着倒地,隻見一把匕首赫然插在他後背。一名男子從路邊的黑巷中蹿出,粼粼劍光在黑暗中飛速遊走,頓時使幾名黑衣人亂了陣腳。
是司城業成,竟然是這個銅牆鐵壁來救弟弟了。
夏林兒精神一振,猛拍一拍馬,趁機沖出了城門。
夏林兒帶着司城歧風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要去哪裡,隻知道離虞陽城越遠越好,遠離了城郊,她往更荒涼的山間跑,直到司城歧風終于支撐不住地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她停下馬,從荒草叢中拉起司城歧風,想要把他重新扔上馬背。
“你一個人走吧,”司城歧風說,“我已經受不了了。”
夏林兒就像沒聽見一樣,司城歧風又說:“太難受了,在馬背上,你一個人走吧。”七弦蠱似乎已使他的五髒六腑纏結在了一起,而馬背上的每一次颠簸都在扯動這些纏結,那種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就算他是怪物,忍受這種折磨也過于為難了。
夏林兒舉目四望,黑夜中在這山林之間似乎哪裡都能藏身。她撿根樹枝狠狠抽了兩下馬屁股,讓馬獨自往前狂奔,然後背起司城歧風走進黝黑的密林。
“你幹什麼?”司城歧風驚惶地說,“為什麼把馬放走?這裡全是痕迹,你很快就會被找到。”
夏林兒聞言,又撿根樹枝,将被司城歧風壓塌的荒草重新撥起,然後背起司城歧風往密林深處走。
“你應該去找馬,”司城歧風還在說,“那匹是我從小騎到大的馬,離了我沒有人驅趕它不會跑很遠。你應該騎着它接着往前跑,跑到它再也跑不動為止。要不然,等他們找到了馬,他們還是會知道你在這附近。”
“你能不能閉嘴?”夏林兒說。
“我們一起去,”這回司城歧風不肯閉嘴,“接着騎馬,我可以了。”
夏林兒闆着臉不理睬。
這時,夜空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伴随陣陣春雷,甚至噼裡啪啦地落起了冰雹。司城歧風終于閉嘴了。
夏林兒在一棵巨大的枯樹前停了下來,枯樹底下有個寬闊的樹洞,看司城歧風沒有多嘴,夏林兒拖着他鑽進了樹洞裡。
外面的冰雹聲還在噼裡啪啦,教人莫名地煩躁。司城歧風望着她說:“看來老天在幫你,沿途的痕迹會被沖刷,馬也會被冰雹驚動亂沖亂跑,他們暫時不會找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