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手一提,沉得她又放了回去。
子競瞥見她包袱沉甸甸的模樣,踱步近前:“小娘子這行囊裡,莫不是裝了石頭?”
她吟吟朝他一笑,故作嬌嗔:“可不正是?路上還分了小郎君一塊嘗鮮呢。”
子競作勢揉了揉下颚:“怪不得我覺得你那梨子,頗為硌牙。”
他倆鬥着嘴,未等羽涅再次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聞聲出來的琅羲,站在大門外叫她:“師妹回來啦。怎的還不進來,劉嬸在竈上溫了飯,就等着你們開飯呢。”
她朝他做了個鬼臉,回頭應道:“我馬上進來,小師姐。”
轉身面對沉重的包袱時,她向來懂得該求助時絕不逞強。
至于找誰,她瞅準了身邊人。她忽地眨眨眼,完全不在乎自己剛還想跟人互怼,嗓音瞬間軟了八度,一雙眸子柔軟,眨巴眨巴:“幫幫忙小郎君,看在我好歹分了你個香梨的情分上?”
子競垂眸瞧她故扮的嬌弱,輕“啧”了聲,似是可惜:“娘子若真誠些,或許在下就從了。但礙于娘子不是誠心求我,在下還是識趣些,退下罷。”
他向來說走那是頭也不回,轉眼真的潇灑獨自一人進了觀中。
氣的羽涅對着空氣打了一套太極拳。
謝騁望見這一幕,走到她跟前,說道:“謝某來幫道長拿。”
剛墜入谷底,轉而又看到曙光,羽涅也不推辭,對着謝騁連連道謝,幫他拿着刀。
饒是謝騁這樣的練家子,剛一上手都覺得這包袱不輕,真給裡頭裝了石頭似的。
羽涅跟在他後面,兩人進觀門時,丹房的燭火已經亮起,窗戶上映着子競的影子,不知他在忙碌何事。
将包袱放置她房内的桌子後,謝騁也快速回了房裡。
餓到現在,她肚餓至極,打算吃完飯,再來給大家分榮家給的吃食。
出了房門,她原本想叫着子競二人一起。
但見他們房門關着,她一個女子又不好直接推門進去,索性先去了竈房等着。
琅羲和劉嬸剛把飯菜端上桌,平時都是四個素菜加個湯,今日居然多了條香噴噴的紅燒魚。
羽涅聞着香味湊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自己位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條魚:“今晚有何喜事,突然改善夥食了?”
劉嬸盛着最後一碗飯:“沈丫頭說你去榮家送那孔雀藍了,我們幾個都覺着你準能成。因此阿悔特意跑後山水潭裡釣了條鯉魚,就等着給你慶祝呢。”
羽涅一聽這話,心頭一熱:“你們就這麼信得過我?萬一失敗沒成,這魚豈不是浪費。”
“失敗又有何妨。”琅羲笑道:“要是失敗,那你剛好多吃點肉,才有力氣繼續搗鼓下去不是。”
坐在她身旁的阿悔,跟着連連附和。
忙碌調制孔雀藍這幾日,身邊人都心疼她晚睡早起的。其他事上基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吃飯時候也緊着她,總挑好的買,生怕她吃不好。
這種家的溫暖,原本在另一個世界,她也極少感受到。
從童年起,她跟着母親不停搬家,要不斷認識新的朋友、同學,不斷适應新的生活。
這樣不斷變化的一切,直到大二那年才正式安穩下來。
但安穩日子才沒過多久,她就意外來到了這裡。
又要開始适應新的所有。
好在這十六年中,她的家,沒再變換過。家的溫暖,也時常能圍繞在她左右。
這又何嘗不是,“因禍得福”呢。
“快趁熱吃吧,都這個時辰了,想必你也餓壞了。”琅羲說着,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她碗中。
羽涅探頭往院裡張望,不見子競他們人影,她未動筷子道:“怪事,子競和謝護衛怎還沒來?”
她這一問,琅羲心中也是疑惑,按往日習慣,這兩人早該來了。
“莫不是被什麼事絆住了?我去前院瞧瞧。你們先吃。”說罷,琅羲放下筷子準備起身。
阿悔按住她肩膀,示意自己去。
琅羲點點頭,沒有堅持:“那我們先等着,師弟快去快回。”
阿悔人朝外走去,羽涅扒了兩口碗中的大米飯,說起今日在榮家曆經的事來。
說到給他們帶回來的糕點水果,她打算等會兒分給大家吃。
閑話沒說多久,轉眼阿悔跟着子競,以及謝騁三人一道往竈房走來。
見二人姗姗來遲,她托腮道:“兩位若是再晚些,這魚怕是要擺尾遊回湖裡去了。”
子競與謝騁撩袍相繼落座,正與她相對。
子競拿起筷子,輕笑了聲:“若真能見死魚回生,倒也是樁奇事,賞了奇觀也算不枉此生。”
“觀賞奇觀是不錯,但可我沒魚吃可不行。”
“沒魚吃,不是有在下。在下武力不精,捉幾條魚吃還是不成問題。”他指腹撥弄着桌下拇指上的玉韘,笑意淺淡。
她扒着碗裡的飯,渾然不覺這話有多親近:“看來小郎君捉魚技術不錯,改天見識見識。”
琅羲等人目光含着不明微笑,唯有謝騁望了自家大人一眼,神情平常,默不作聲端起碗吃飯。
飯吃到一半,劉嬸說起明日晌午,打算蒸些槐花來吃,詢問子競二人有無忌口的地方,或者他們若不喜歡吃清蒸槐花飯,她可以做些其他吃食。
聞言子競放下碗筷,溫聲回道:“多謝劉嬸好意,隻是我與謝護衛已收拾停當,明日晌午,要辭别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