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的party在院子舉行。
說是院子,老闆為了在冬天保暖,把這裡改造成了氣泡屋,有一層透明塑料殼圈住熱風,人在裡面并不會覺得寒涼。場地不大,一個小舞台,加上不到十台卡座,周圍擺放着老闆親自培育的鮮花,小而精巧,不落俗套。
林琅她們到得最早,挑了離舞台最近的卡座,能從側幕看到演出人員在後台準備。
“怎麼樣,”左一邀功似的扯了一下自己穿在林琅身上的那件皮衣,“我就說不冷吧。”
林琅誠實地點點頭:
“确實。”
她們說話間,民宿老闆孟糊塗嚼着口香糖去後台走出來打招呼。
孟糊塗是個挺有性格的中年人,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文青,直到現在都留着狼尾,脖子上戴着一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牙齒。林琅對他印象不深,呂純倒是跟他聊得來,還知道他真名叫孟圖。
“三位美女,來得真早啊。”
孟糊塗照例給她們端來三杯檸檬水,順手擺上一張酒單:
“看看喝點兒啥,都是我拿手的特調。”
左一翻開酒單,裡面各色花花綠綠的酒入眼,看得林琅一陣發暈。
“我來這個‘難得糊塗’。”呂純先點了最靠前的一款酒,左一緊随其後:
“我想嘗嘗‘人生在世’。”
呂純看向林琅:
“你呢。”
林琅下意識端起檸檬水就要開口,左一馬上打算施法:
“敢說就喝檸檬水,我今天晚上不幫你打蟑螂。”
南方的民宿難免有蟑螂出入,孟糊塗當老闆的,早就見怪不怪。但林琅最怕蟑螂,尤其是會飛、會突臉的美洲大蠊。呂純比她強點兒有限,也是看見蟑螂就麻爪兒的主兒。
隻有在珠海工作過的左一,對為非作歹的蟑螂有一戰之力。
來到民宿後,左一每天睡前都要去林琅房間幫她檢查一遍,揪出幾隻不識擡舉的小強,以拖鞋訓之。
就為這一點,林琅恨不能将她奉為“再生父母”!
故而當左一用打蟑螂作威脅,林琅不得不就範,食指悻悻落在了酒單度數最低的特調上:
“這個吧。”
“挺會挑啊林老師,”孟糊塗揶揄道,“這款有一個别名,你猜猜叫什麼。”
林琅仔細觀察了一番酒單上的圖片,這款特調用瑪格麗特杯裝着,自下而上紅粉漸變,杯沿上點綴有一片沾滿紅莓碎的黃杏子切片。
瞬間,一個不太光彩的四字成語浮現在林琅腦海。
“紅……紅杏出牆?”
她遲疑問道。
孟糊塗笑着誇她:
“不愧是語文老師,反應就是快。”
林琅卻笑不出來,轉而指向了旁邊的另一款Mojito:
“換成這個吧。”
“成,那你們先坐一會兒,酒馬上來。”
孟糊塗收了酒單就走,呂純還不忘跟他逗兩句咳嗽。
舞台燈光亮起,爵士樂從音箱中傳出,鋪滿了整間院落。氣泡屋内的客人越來越坐,三三兩兩聚在卡座裡,天南海北地聊。林琅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八點。
依然收到沒有傅若年的消息。
從昨天到現在,時間過去這麼久,她在聽到Mia聲音從電話裡傳出那一刹那時的心境,連她自己都開始記不清。或許她從未因此生傅若年的氣,可這件事就猶如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裡,如左一所說,不一定什麼時候還會勾起她的不安。
可越是執着,她越感到自己實在矯情。
明明先對她隐瞞欺騙的人是傅若年,卻讓她獨自承擔内耗。
“一一,”她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腕,惆怅道,“我不想談戀愛了。”
左一安慰般摸摸她的發頂,一手攬過她的肩膀:
“其實我和呂導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為什麼答應和傅若年在一起?你喜歡他什麼?”
林琅默然思索良久,終是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