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文身體無恙,原本來興師問罪的家長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威脅等明天看了監控再論對錯。孔深和左一眼睜睜看着林琅對他們禮貌相送,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呂純和李先生姗姗來遲,沒能親曆當時的場景,單憑左一的叙述,也忍不住跟着生氣。
“這不欺負老實人嗎!”呂純義憤填膺,“就是看林琅脾氣好,對孩子好,擱别的老師早罵他們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教師嘛,偶爾是要受點兒委屈的。”
李先生是大學教授,算林琅的同行,這個時候想身體力行說句公道話。但呂純一心為閨蜜抱不平,聽他跟這兒站着說話不腰疼,越發地來氣。
“不是,”她擰起兩條眉毛,叉着腰怒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這委屈誰愛受誰受,我姐們兒不能受!”
“就是!”左一深以為然,“我剛才都錄音了,明天監控要是查出來不是林琅的責任,我上法院告他們诽謗!”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唯有傅若年始終沉默。他定定望着愣在原地、尚未回過神的林琅,安靜等待她消化情緒良多。
半晌,林琅似是低頭歎了口氣,轉身朝他們走過來。
左一毫不猶豫張開雙臂,迎面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的寶,你太難了!”
林琅眼圈泛紅卻沒哭出來,輕拍左一的背,反過來安慰她:
“哎呀,社畜都這樣,你不也放假的時候被拉過去給客戶當免費司機嘛,沒什麼難不難的。”
“你啊!”
左一心疼她,也知道理講不過她。
林琅的職業道德能戰勝一切,這是她和呂純早就知道的事。
“林琅,”傅若年适時插話,“陪我去個洗手間。”
林琅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呂純再度憤怒地接過話茬:
“不是,你們男的都有病是吧,上廁所不能自理嗎?”
“呂導。”
左一忙對她使了個眼色。
呂純不傻,剛剛是氣昏了頭,現在被左一提醒回過悶兒來,偃旗息鼓閉嘴退到一邊。
林琅雖不清楚傅若年的用意,但她隐隐覺出他有話想單獨說,便沒多遲疑,點了點頭。傅若年牽起她的手,徑直向走廊轉角處走去。
剩下四人沒有一個出言提醒,其實,最近的洗手間在反方向。
急診部的連廊通向住院部,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這條建在花園裡的玻璃長廊空無一人。傅若年在這裡停下腳步,回過頭面對沒精打采的林琅。
他不說話,林琅過了一會兒才察覺不對勁仰頭看向他,問道:
“怎麼了?”
傅若年不多說一個字,隻輕輕把她抱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
“哭一會兒吧,”他道,“這兒沒有人看見。”
林琅先是一怔,旋即緊緊摟住他,伏在他懷裡放聲大哭。所有委屈刹那湧上心頭,她原本可以忽略、可以忍耐的一切,全在傅若年說完之後,如洪水将她淹沒。
人非草木。
她又怎麼可能真的不難過。
“我不是……故意的……”
她哽咽着,一字一頓說不清楚,卻清晰地感覺到傅若年越來越用力,幾乎要把她融進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