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玩了?”Mia笑眯眯反問,伸出一隻手到對方面前,“認識一下,我叫Mia,學特殊教育的。”
傅若年依然不看她那隻示好的手,轉頭朝教室的另一扇門走去。
“傅若年!”
Mia情急之下,連名帶姓喊了一聲。
傅若年果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
“我沒興趣。”
“長得好看的都高冷嗎?”Mia從背後戳了一下他的手掌心,“大家是同學,加個聯系方式不過分吧?”
傅若年的手機本來拿在另一隻手裡,聞言倒是把手機揣回了衣兜,淡然道:
“沒必要。”
他故意的。
Mia看得出來。
“好,”她轉變策略,答應得幹脆,“今天不加我沒關系,我明天再來問,明天不加,後天接着問。你信不信,我能追你到澳洲。”
彼時傅若年尚不了解,Mia的确言出必行,她放棄了去英國深造的機會,改為申請澳洲的學校。傅若年申請到了位于堪培拉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Mia則去往悉尼深造。
留學生的圈子不算大,每三個群之間就有交集,Mia不難打聽到傅若年的消息。躲袋鼠造成的那場車禍第一時間在各大群聊中傳開,她一眼就認出,被撞毀的那輛是傅若年房東太太的代步車。
正逢期末,大家都開始臨陣磨槍,沒日沒夜地複習補課,她卻甯願冒着缺考的風險,乘坐時間最近的航班飛抵堪培拉。
在複健機構見到傅若年時,她幾乎不敢認。
難以置信,那個宛若夏日裡加了冰的檸檬薄荷氣泡水一般清爽幹淨的男孩,居然變得形如枯槁——
她目睹傅若年一次又一次艱難支撐着站起來,一次又一次重重跌倒,絕望而無助地蜷縮起身體,卻不曾喊一聲疼。未拆的紗布包裹着他消瘦蒼白的身體,多處被鮮血洇透,觸目驚心。
“傅若年?”
Mia試探喚了他的名字,然而對方依然像之前一樣,淡漠拒她千裡之外
誠然,那一刻,她無比後悔,為了不相幹的人放棄考試,可也愈發無法掙脫,傅若年像一個黑洞,吞噬她的理智,迫使她日複一日,越陷越深。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靈魂的底色是相同的,被這個世界潑過最冷的水,所以孤僻且逃避,驕傲且消沉。
那夜,她在附近的Pub喝了不少酒,大醉酩酊後,迷迷糊糊撥打從語言班點名表上存下來的、傅若年的電話,未有一次接通。大約是酒精催動,抑或某種氣氛的加持,次日醒來,她被自己的樣子吓了一跳。
傅若年從Mia口中得知,她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倒在Pub外陰濕的小巷裡,身上每一件衣服都丢在旁邊,财物被洗劫一空……
但她仍異常冷靜整理好情緒,問路人借了搭乘公交的錢,回到複健中心求助傅若年,屈辱與痛苦一并湧上心頭,撲在傅若年懷裡無聲飲淚。
然而其中,亦有慶幸。
傅若年終于通過她的好友申請,望向她的那雙眼睛裡,第一次有了波瀾。
她知道,為那十幾通未接電話,傅若年注定要愧疚一輩子了。
注定要同她藕斷絲連,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