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
殘陽如凝血般垂落,将蜿蜒的靠近老撾的邊境公路浸透成暗褐色。
越野車在碎石路上颠簸前行,後車廂裡的金屬箱上貼着封條,裡面裝着的是從鮮活軀體上切割下來的人體器官,這些罪惡的“黑色貨物”,正滲出混合着血腥與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金屬箱在車廂裡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是那些逝去生命的無聲控訴。
他們妄圖跨越國境,将這些帶着體溫的器官送入暗網交易鍊,在黑市的深淵中兌換成沾滿血漬的現鈔……
One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方向盤上的紋路,餘光瞥見身旁副駕座位上的混血女人,正用指尖卷着發尾,那是俄羅斯血統賦予的亞麻色卷發,在頂燈暖光下像團融雪前的晨霧,卻掩不住她眼尾那抹老撾女人特有的銳利。One微微勾唇,主動出言打破了車裡那股潮濕的沉悶氣氛——
“怎麼了?今天話這麼少,暈車啊?”
“痛經……”Laura煩躁又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怎麼不早說?等着……”說罷,One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座上摸到自己的保溫杯遞給Laura,“喝吧,熱姜茶。”
Laura怔了怔,搖搖頭:“這是你的杯子……”
“嫌棄我啊?”One好笑的看着她。
“不是嫌棄,我喝了你喝什麼?”
“車裡還有礦泉水,一整箱呢。”One打開杯蓋,泛着姜香的熱茶冒着白霧,遞到Laura眼前,“趁熱喝吧,本就是帶給你驅寒用的,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喝這玩意兒。”
“特意帶給我的?”見One那痞帥又暖心的表情,Laura蒼白的臉微微泛紅,接過姜茶慢慢抿了起來,“謝謝,你真細心……”旋即她頓了頓,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都記不得我的經期……”
“呵呵,怎麼意思啊大嫂?”One用手指勾過Laura沾在杯口的一縷發絲,幫她别在耳後,“要不咱倆把他綠了?”
Laura一頓,偏過頭避開他的手:“别開玩笑了。”
“确實開玩笑的,逗你開心呢。”One突然輕笑,啟動車子的同時,指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手機屏幕,藏在駕駛座底的錄音筆正随着引擎聲亮起紅點,“之前老雷總說你的中文比我們都地道,上次在綏芬河見他,開口就是‘這丫頭打小跟着家裡跑邊貿’,搞得我總好奇你小時候是不是就連捉迷藏都是跨着中俄邊境玩的?”
Laura嘴角一抽:“老雷?是雷放?還是雷澤?”
“廢話,當然是雷放,他們老雷家那兒子拿得出手嗎?我都不稀得提他,要不是雷澤太蠢,他老子也不至于剛把手裡那點黑錢洗幹淨就被條子給逮了,還折在了押解車裡。”
“我和雷澤不熟,但雷放和我爸爸關系很好……”Laura聞言偏頭,淺色的睫毛低垂:“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太了解,Beat也不讓我參與其中。”
“嘶……”One故作八卦的咂咂嘴,“你說老雷跟你爸關系這麼好,又這麼稀罕你,為啥不把他自己的兒子介紹給你?反倒把你介紹給了老大?”
“呵……”Laura隻是冷冷一笑,一副不言而喻的神色。
“哎,你還沒回答我呢,大嫂……”One笑着說,“捉迷藏啊,到底玩沒玩過?”
“我沒那麼有病。”Laura搖搖頭:“不過捉迷藏雖然沒玩過,但我六歲就能幫我爸爸數清過境卡車底盤夾層的‘違禁品’數目。”
“嚯!千裡眼啊?邊防的狙擊手都沒你好使。”One調侃道。
“熟能生巧,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會了。”她白嫩的指尖劃過車窗上的霧氣,畫出一條歪扭的國境線,“我們家在黑河有間木材公司,你知道的,原木空心的地方最适合裝冷凍器官……當然,得是剛從活人身上摘下來的那種。”
“真夠變态的,要麼說也就你能當DT的大嫂呢,也難怪老雷之前說你爸是生意場上的老狐狸,不過吧,嫂子,這話咱倆之間說說也就罷了,可别讓老大知道,不然下回這後備箱裡裝着的就是我了……”One的表情泰然閑适,拇指在方向盤上頓了半拍,随即調出漫不經心的語氣:“你爸也挺想得開的,真舍得把親閨女往Beat身邊送,要是單純想拓展東南亞市場,其實真沒必要,除非你和老大愛的死去活來,你沒他不行,他沒你也不行。”
“嘁……”Laura翻了個白眼,“Янетот, ктовлюбляетсядобезумия.”
One:“額……啥意思?”
Laura:“我不是傻逼戀愛腦。”
“哈哈哈哈哈哈——”One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段彈舌給逗笑了,“嫂子,你不是獨生女吧?”
“我是獨生女,我家就我一個。”
“那你不在家的時候,你爸媽肯定很無聊。”One打趣道,“我要是你爹,絕對把你留在自己身邊,什麼破生意、金山銀山的,哪有自己的可愛閨女好?”
“我媽媽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她拗不過我爸爸……”Laura用指尖沿着畫出的國境線向南滑,停在老撾山區的位置,“我爸想要Beat手底下的湄公河航道,他在琅勃拉邦的那座橡膠園,橡膠汁裡摻的東西……你懂的。”
“我不懂,莫挨老子。”One故作後怕的縮了縮脖子,“懂的太多是會掉腦袋的,不等警察把我斃了,老大就得先把我泡在那橡膠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