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少來！你可不是慫人，我了解你。”Laura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One 後頸，“忘了是哪年了，有批中國遊客失蹤在原始森林，雷放把他們的肝髒分别泡在各種顔色的标本瓶裡，那次他和我們家族聯合俄羅斯黑幫幹了一票大的，他隻拿了三成分成，都九位數呢。”

“呵呵……”One輕嗤，攥着方向盤的指尖卻在泛白，“器官再值錢，一批遊客能有多少人？不至于上億吧？”

“價格是擡上去的，但他們運氣也不錯，那批遊客其中有6個稀有血型，抽幹了之後10毫升10毫升的拍賣，有錢人多得是，上億在那個圈子裡不過是小錢。”

車子駛進了信号盲區，車載電台呲呲響起雜音，One借機調整了下坐姿，呼出了壓在胸腔裡的悶氣，這才重拾那副吊兒郎當的姿态附和道：“那你怎麼舍得離開家族生意？就為了你爸媽在湄公河航道的買賣輸送？”

“不全是吧，我自己也覺得留在他們身邊沒什麼前途，就算我不答應和DT聯姻，保不齊我爸爸還會把我嫁給别的對他有利的商人，那我還不如選Beat，起碼Beat長得還算帥氣，身材也不錯……”

Laura的痛經似乎緩解了不少，她抱着保溫杯靠回座椅，不知不覺來了睡意，渾然未覺此刻的One踩下油門的力道重了三分，輪胎碾過路面的震動順着脊椎上傳，終于掩蓋住指尖的微顫。

他望着Laura閉目養神的側臉，忽然想起案件資料裡的某一句批注——

「該家族與DT組織的聯姻，本質是器官市場與毒品網絡的戰略結盟」

而此刻座椅下方那支錄音筆裡所記錄的每一個音節，都正在将這張罪惡之網的經緯，清晰地鋪展在公安機關的案情分析之上。

車子不知不覺開到了一列火車軌道前，此刻安全杆降下，火車的鳴笛聲在遠處響起，One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Laura呼吸因舟車勞頓外加經期不适而略顯沉重，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他壓下心頭恨不得捏碎這女人扁桃體的恨意，指節輕叩手機屏幕，導航界面自動傳送出去了一串特殊代碼——便是向邊防部隊傳遞的隐晦信号。

片刻後，火車呼嘯而去，安全杆随之擡起，月色被陰鹜的灰雲籠罩了半邊，映照在One的眼睑深處……

後視鏡裡，遠處三輛邊防巡邏車的車燈如餓狼眼睛，在邊境口岸的夜色中織成羅網，One望了一眼熟睡的Laura，勾起唇角，似是賜給她最後一秒的安甯後，突然猛打方向盤，輪胎在路基邊緣空轉兩圈，借着車身驟晃的瞬間，Laura猛地驚醒，淩亂的發絲貼了滿臉——

“怎麼了？什麼動靜？”

“嫂子，是邊防兵。”One将一柄手槍塞進Laura手中，“下車。”

“什麼？下車？那東西……”

“要東西還是要命？立刻下車！”

One帶着Laura趁着邊防部隊尚未離近之時匆匆下車，欲往周遭隐蔽的樹叢中挪移，可Laura并不甘心，她拉住One——

“還有時間，把後備箱的東西帶走啊！”

“來不及了嫂子，你沒聽到巡邏車的聲音嗎？”One着急道。

“我還是覺得不可能，Beat明明已經打通了越南通往老撾的跨境邊檢，不可能會有邊防阻攔，那些車應該隻是走個——”

砰！

話音未落，子彈瞬間射穿了前方車身的擋風玻璃，碎碴子撲了滿地，吓得Laura直接失語。

“呵呵，你是想說‘走個形式’？你所謂的‘形式’就是吃幾顆槍子兒？”One略帶嘲諷的調侃之餘，倏得将Laura摁在身下，“低頭！”

邊防兵的車紛紛而至，周身已然混亂驟起，槍聲爆豆般響起，One的身軀死死護在Laura身上，Laura吓得不敢睜眼，任由One連拖帶抱的把自己塞進了身側的樹叢之中——

“唔……”

子彈撕裂背部肌肉的劇痛如電流竄遍全身，One悶哼着癱倒，鮮血在身下洇開，将泛黃的雜草暈染成紅。

“One！你、你中槍了……”

Laura驚恐地捂着嘴不敢尖叫出聲，她望着逐漸圍攏的邊防戰士，又看着血流如注的One，隻得咬牙棄車，拖拽着他連滾帶爬的鑽入樹叢深處，回頭的瞬間，她看見邊防兵從車上擡走那些承載着罪惡的金屬箱，并且拉走了裡邊藏着錄音筆的越野車，生生截斷了一條黑色産業鍊的支流。

恐懼和無助登時席卷Laura的大腦，直到邊防兵帶着貨物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她才顫抖着摸出手機撥通Beat電話，哭腔破碎：“Beat！你不是說我們可以安然過境的嗎？為什麼會有邊防兵突然出現？One……中槍了，他流了好多血！已經快不行了！你快派車來接我們！”

聽着耳邊環繞着Laura崩潰的哭聲，One的睫羽正沾着泥血，費了三次力才掀開眼皮，雲隙間漏出的半輪殘月，不知何時褪去了鉛灰的紗衣，冷輝如刀般剖開陰鹜的顔色，将Laura顫抖的指尖在他面門投下晃動的陰影……

喉間泛起鐵鏽味，指腹碾過唇畔的血珠，在蒼白唇色上洇開暗紅的笑，這抹笑紋剛爬上顴骨，就被後背的傷勢扯得扭曲，卻恰好掩住眼底翻湧的冷意，他望着那片終于清明的夜空，任由喉間溢出的氣音散在呼嘯的晚風中，像是隻有月光才能承接的無聲獨白：那些被邊防截獲的金屬箱裡，除了冷凍器官，還有他今早趁着Laura補妝時嵌入夾層的微型U盤——

Beat，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你一定會很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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