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晏語拿着厚重的一沓紙交來。

“殿下，這是與九衛公司合作的所有廠商資料。”晏語恭敬地低着頭，眼珠卻忍不住往坐在洛檀顔一邊的人身上瞥。

“咔嚓咔嚓！”

洛檀顔忽略異響，仔細翻看發現：這些廠商雖然與返年集團均無聯系，但與返年名單上的部分合作公司存在交易。

怪不得查不到一些公司與返年的交易記錄。

“咔嚓，咔嚓！”

“你沒事幹麼？”洛檀顔忍無可忍地轉身質問身旁悠哉吃薯片的家夥。

未甯上一秒吃的還正高興，忽然從椅背上挺起身瞪大雙眼，下一瞬淚眼汪汪，“你怎麼能這樣對你的男友說話？”

洛檀顔真的不知道這家夥要幹什麼，雖然自己手裡一堆他的把柄，但未甯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他抿着嘴揮手讓晏語去給朱升做背調，這不靠譜的手下就差把好奇寫在臉上。

直到晏語離開，洛檀顔才叩桌強調，“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命令？”

未甯的假眼淚一下子流幹了，賤賤地湊過去摟着他的手臂，“你舍得嗎？”

好吧，他确實不舍得，上回沒忍住舔了一口之後，未甯再也沒敢下過命令。這讓他差點忘記契約的存在，最後一個命令當然要省着點用。

“你不是說可以通過契約知道我的全部信息，既然契約是雙向的，為什麼我不能通過你獲知蕭河的真容？”洛檀顔拍開未甯不安分的手，默默将另一隻手抽出來。

未甯也不尴尬，重新靠回椅背，“我說你就信啊？騙你的，契約沒這個功能。”

“那你怎麼知道我要找舞伴？”洛檀顔忍着想錘他的心情繼續提問。

“猜的，我知道血族那天要辦舞會，又正巧看見你把舞伴吓跑了。”

“這還不都怪你破壞了我的初擁儀式。且不說這些，既然契約沒有這些内容，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其他信息的？調查過我？”

未甯坦然點頭，毫無負罪感。

“不光是調查過我吧？就連我倆初遇都是你刻意策劃的。”洛檀顔本不想提，但看到他那淡定樣還是不爽。

那個馬戲團他調查過多次，就隻是個普通人類表演團，未甯總不可能閑來無事去扮一個魔術師，因為他的每次行動都帶着目的。

哦，不是假扮，未甯當時根本沒易容，這意味着他當時的目标就是自己。

“刻意靠近我，就是為了與我結仇？”

未甯後槽牙莫名幻痛，他确實是為了找洛檀顔，不過不是結仇。

“是想結盟。”他賴着臉皮平靜回答，畢竟洛檀顔是通緝榜人盡皆知的榜一，是合作對抗劉述的最佳人選。

隻因自己當時入戲太深，洛檀顔破壞他的演出，他破壞洛檀顔的抓捕行動。

嗯，挺公平的。

“哈？”洛檀顔因他的回答過于荒唐，臉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倒也不必這般提防我，既然我承諾過，就不會再騙你。我要真想害你，就不會用平等契約把自己也框進去。”

“不信。”

“你信不信關我屁事，哦，對了，”未甯突然露出刻意讨好地微笑，“我不想在别處過夜，作為你‘男友’留我一宿不過分吧？”

……不像是征求意見的，像是來通知他的。洛檀顔繼續翻看資料不想再與他周旋，悶聲道，“随你。”

——

想不到洛檀顔在血域還有一套房子。

“我以為你直接住在皇宮，九族交流區的房子就算了，怎麼這裡也有。”

“皇宮都是那些老東西待的地方，我擠在裡面湊什麼熱鬧？等我名正言順登基就把這些家夥全趕出去，讓皇宮散散味。”

這棟别墅外圍寬闊，屋外的空地擺放在許多沙袋木樁，滿牆挂着各類劍器。

“上次與你對劍我就發現，你的劍術遠超職業劍客，莫非你是自學成才？”

“不，這是我皇姐教的。”

“你皇姐？”未甯确實查到過洛檀顔那位姐姐的資料，不過他以為他們關系很差。

天下皆知血族有八位皇子，卻很少有人知道血族還有一位大公主，洛楚。她是個武學奇才，自制劍法，身法伶俐，擅長練兵備戰。

她渴望成為首領守護本族，洛鳴知道後卻一直反對。洛楚認為是自己不夠完美，為了得到父親肯定，她更加努力練習，不僅在武學方面遠超她的皇弟，在魔法上也是造詣不淺，也因此登上神族通緝榜榜首。

可是洛鳴堅決表明自己不支持洛楚為血族下一任首領，這讓洛楚十分憤怒，以至于平日見到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臉。

宮殿裡的人都說她氣勢淩人傲慢無禮，見到她都是故意閃躲，也因此洛楚在宮内沒有一個朋友。

這樣一位天才本可以在如今成就一番大業，卻在最充滿希望的年紀被神族圍攻葬身異鄉。

一心隻想着保住自己王位的洛鳴明知道神族害死自己的女兒卻無動于衷，仍對神族言聽計從。

“抱歉。”

親人故去，洛檀顔雖沒表現出什麼情緒但應該很難過吧。未甯不是有意戳他痛處，得到答複後為自己一時嘴快而尴尬，以緻于進門後啥也沒敢提。

房内兩層，四室兩廳，門對字畫兩排綠植，左轉就是客廳。窗外陽光撒在潑墨山水畫的牆面，木質茶桌椅底鋪方形灰色地毯，邊上的盆景也一同和諧起來。

而這部分家具上貼着紙條，在半開窗口偷灌來的風中搖曳。

洛檀顔的五官逐漸柔和，目光溫潤先一步介紹起來，“這些紙條是我皇姐曾給我寫的，想起她便來這看看。”

未甯視線跟去，細看紙條才發現寫的都不是啥好話。

“這麼點力氣還想習武，廢物。”

“蠢貨，連劍都拿不好，你跟你那些皇兄一樣無用。”

“你别跟着我，煩人。”

看到洛檀顔臉上還有些自豪，未甯左眼皮直抽抽。

不理解，但尊重。

——

西街城内大風吹起，一女子頭紮馬尾，墨綠夾克衣深灰工裝褲，左腳踏石闆手握弓弩，弓箭離弦速度可拟捕食的遊隼，串着幾片空中的落葉一并沖向男孩正前方。

箭風将男孩眼前的草坪分出一道淺淺的裸地，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弟弟，洛楚那紫色眼瞳裡隻剩下嫌棄，她抓過洛檀顔的衣服拎着他往城外走，“你又想跑哪去，跟我回家！”

洛檀顔雖然吓了一跳被洛楚拽着仍不老實，用盡全力費力掙紮，“我不走，那裡不是我的家！”

“别胡鬧了洛檀顔，于妃和文妃都想害你，你出了宮她們就更好下手了。”洛楚狠狠揍了洛檀顔一拳，自己這個廢物弟弟一點自保能力也沒有還總是往火坑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