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我不回去！”洛檀顔掙紮得反而更厲害，“你為什麼老針對我，反正那裡沒人需要我，為什麼不讓我走。”

“廢物，你是我弟，我管你天經地義。”洛楚完全沒被說動，直接給了洛檀顔一個禁言術讓他懸在空中幹瞪眼。

“唔唔唔……”洛檀顔張不開嘴，憋屈地瞪着她，總有一天他會跑到洛楚找不到的地方。

洛楚平日總在練武，不是拉士兵陪自己練劍就是去打靶。洛檀顔想不明白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跑走的，但他的逃跑計劃一直在進行。

自他出生，母親離世，根本沒人在意他。皇兄把他當做傻子欺負，皇姐隻會罵他揍他，至于那個一心隻想着自己皇位的父親，更不會理會一個連魔法都不會用的廢物。

洛鳴為了守住他的皇位，放任貴族貪污腐敗，在神族面前更是谄媚迎合。

洛檀顔對自己的身份感到丢臉，如果可以選擇，他甯願當個普通家庭的孩子，至少還能體會到一點親情。

血族皇子愛當誰當去吧，他望着遮擋宮外一切的白牆再次出走。

為了不被洛楚抓到，他特意選了離血界最遠的西原，那裡是獸族收留外族人的區域，雖然獸族與血族關系不咋樣，但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小孩。

在這途中要經過綠沙和方樓兩個城，綠沙是流放者的聚居地，而方樓則是布滿灰色地帶的城，極為危險。

洛檀顔騎上在宮外早就準備好的馬一刻不停歇地向前趕路，與其在皇宮被命運安排不如向未知前方沖出一條新路。

隻是他沒想到才踏到綠沙的土壤上，就被一群無賴纏上。馬踩了他們布下的釘子，被迫停下。

“小朋友，一個人來着荒郊野嶺做什麼？”獨眼男子架着砍刀兇惡地往他身上的裝備瞅。

其中一個小弟迫不及待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衣袍，興奮地叫道，“老大，看他的衣服布料稀罕，是上品料啊。”

獨眼男子拍開小弟的手，佯裝很有素質談條件，“這樣吧，我們也不要你的衣服，你看你這匹馬也受傷了跑不動，路上也是累贅，不如送給我們。”

說得理直氣壯，洛檀顔差點被氣暈，他不會魔法身上也沒有兵器根本打不過這些人，被他們包圍了還是硬氣說不。

“看來是哪族的小公子，沒被教訓過這般不識好歹，今天我就好好收拾你。”獨眼男子被耗得不耐煩，掄起砍刀先是往馬身上劈，驚得馬匹伸長脖子使勁後仰，蹬起前蹄把洛檀顔甩出去，撞開其中兩個無賴往茫茫沙漠中飛跑。

洛檀顔摔在地上，遠方卻跑來一匹黑馬，與洛檀顔擦身而過。

“小廢物？”馬背上那人攜帶黃金戟，在陽光的照耀下向四周反射金光，洛檀顔看不真切但聽出皇姐的聲音。

“你這次怎麼這麼快……”洛檀顔話沒說完就被洛楚提上馬背，他這才發現她身後還有一行人。

稍後一位黑發男子趕來并催促，“公主，快走，他們要追上來了。”

洛檀顔記起這位是在宮内一直保護洛楚的貼身侍衛——傅。

小弟們看他們要走，趕緊提醒獨眼男子，“大哥，又來了兩匹馬，我們要不要……”

大哥給他們一人一巴掌，拉着他們就跑，“蠢貨，命比較重要，看他們身後追着的家夥，白羽淩空分明是神族，趕緊逃！”

洛楚與傅一路策馬交換位置躲避身後的聖光攻擊，隻是那些站着聖光的長槍大雨般潑下，洛楚用戟清落頭頂的武器，唯獨漏了一支飛向黑馬腿部的長槍。

黑馬高聲叫出慘烈的嘶鳴，蹬腿跑得更快，洛檀顔沒有抓穩又一次被甩出去，事情發生僅此一刹，傅沒來得及做好攔截，這下洛檀顔直接被甩到神族大軍的面前。

重錘一擊沙石漫天，不知是何種力量僅是一錘便能喚起風暴，兩匹馬急促地打響鼻，洛檀顔騎着的黑馬腿上流血未止。

追捕他們的神兵大緻百來人，但最大的威脅還是他們的頭目馮解，就是洛楚能擋下他身後的百來人也沒有精力對付這馮解。

這馮解是天界重臣，當年蘇陽為奪神尊之位派馮解一人便擋下所有舊帝援軍，讓蘇陽成功殺死舊帝。

神族的力量和凡類無法相提并論，更何況當時舊帝的援兵不能以百計數，現在洛楚他們隻有三人，靠飛是飛不過這些人的，天上的攻擊接連不斷以他們現在剩餘的法力根本使用不了瞬移魔法，洛楚捏緊手中的戟柄，已經做出決定。

她向自己與傅侍衛之間的沙地劃出一條線不容拒絕地命令道，“傅，從現在開始你不準跨過這條線，保護好洛檀顔。”

“公主，您……”容不得傅再說什麼，洛楚直接一掌将他彈開，把天上飛來的所有攻擊都聚到自己一人身上，而她身上力量突然飙升。

王成突然瞪大雙眼，立刻阻止手下進攻，“不對，趕緊撤退！”

隻是這聲号令太遲，他們一時跑不出洛楚的攻擊範圍，王成沒料到洛楚會走這一步。

公主這是……這是要與追兵同歸于盡啊，洛楚正在燃燒生命獲得短暫強力，雖然時間短暫，但傅侍衛明了王成等人扛不下這一擊。

傅想用自己的命換下洛楚，卻因為血契的緣故無法違抗她的命令。沙地上的線上方好像有層堅硬的屏障，無論傅怎麼敲打就是過不去，“公主！”

血契，主人死去，仆人也會滅亡。就在天上發生連環爆炸後，傅終于越過了那道屏障，卻沒感受到任何痛苦，因為洛楚在倒地的最後一刻解開了契約。

天上的神兵一個個掉到地上，連王成也沒逃過，活下來的傅卻顧不上其他人無力地跪在洛楚身邊低聲痛哭，他的主人不要他了。

“皇姐！”洛檀顔從馬背上跌落，他沒見過洛楚的最後一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他看到傅的反應，不安地預感越來越強烈，他跑到洛楚身邊，竟發現她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

不可能，皇姐明明勝了，為什麼還會……洛檀顔滿臉慌亂，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其實他從來不讨厭洛楚，從小到大他一直偷偷崇拜自己姐姐，在他心裡，皇姐無所不能。

他也想和洛楚一樣武學高超，很小的時候偷偷跑到比武場練劍，隻是那時他還拿不動劍，被洛楚揪到笑了一番，“小廢物，等長大了姐姐教你。”

隻是自從洛楚想當首領的想法被父親反對，洛楚不再給自家兄弟好臉色，而洛檀顔也因為母後離去的事與旁人疏遠，兩人在宮中見面也很少說話。

他一直以為母親離開後所有人都不要他了，可洛楚一次次的保護讓他終于明白，他和皇姐是家人，他的家人還需要自己……而現在自己就連一句感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洛檀顔臉上滿是淚痕，拉着洛楚的手卻發現怎麼也觸碰不到了，他那早已布滿傷疤的心幾乎是要裂開，隻能一遍又一遍喚着洛楚的名字，“皇姐……皇姐……姐……求求你醒醒吧……求求你姐姐。”

如果不是自己要偷跑出來，又怎會害她與神族同歸于盡，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什麼都不會還總是添麻煩。

洛檀顔想不通廢物一樣的自己憑什麼活着呢，他抽出傅的劍，有了尋死的心思。

“殿下不可！”傅從洛檀顔手上奪回刀，痛心疾首，“公主是為了保護你我犧牲的，您難道要讓幕後黑手在天庭繼續享樂，讓她的努力白費嗎？”

洛檀顔心中五味具雜，皇姐一直信任自己，可無用的他卻讓皇姐一次次失望，他低着頭自暴自棄道，“我一個廢物，如何替她報仇？如果不是我，皇姐就不會死！”

“不是的殿下，我們已經法力耗盡，神族追兵窮追不舍，這茫茫沙漠我們又怎麼跑得過他們，正面對抗隻是時間問題。公主恐怕在與我騎馬逃跑的路上就已經決定好了要和他們同歸于盡……”

傅哽咽道，愈發悲傷，“曾經血族總是被其他族欺辱，公主她一直心系血族，帶兵打仗要沖在最前面，做事擔責要沖在最前面，隻是為了替族人争回尊嚴。我曾問她為什麼要執着皇位，她說……她說她是皇族的人，她有義務擋在最前面。”

聽罷洛檀顔震驚萬分，痛苦的嗚咽聲逐漸被埋沒在沙石之中。

半晌，他終于從地上站起來，悲憤軟弱被強行壓下，眼裡投出冰冷的決意，“如果讓血族輝煌就是她的願望，那麼我來替她實現好了。凡是擋在前面的家夥，就算是神尊，我也不會輕饒。”

傅受公主囑托為保護洛檀顔與他簽訂血契，成為跟随洛檀顔最久的下屬。

洛檀顔并沒立刻回宮，而是在外苦練劍法，說來奇怪，那日之後洛檀顔的劍術突飛猛進，甚至趕超洛楚的境界。

“洛檀顔？”

洛檀顔盯着紙條出神，轉眼發現未甯正看着自己，“沒事，就是想起點往事。”

小時候他拿不動劍，卻一直吵着要練劍，洛楚特煩他卻趕不走他，沒辦法隻好讓他在旁邊看着。

洛檀顔斂目回憶往事，雖然不可能再像孩童那般哭泣卻還是會感到痛心。

每每閉眼，他總能想起皇姐的劍法，一招一式，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