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說過自己沒有見過李何睿的妻子和孩子,兩人的接觸也隻局限于彼此的興趣愛好,但對于李何睿妻子的職業,還是知道一點點的,因為李何睿曾邀請過唐叔去看一看,但唐叔沒有應承下來,因為那隻是禮貌性的寒暄。李何睿的家庭結構簡單,他有穩定的職業,妻子自己開店,大家都很羨慕夫妻倆的經濟能力。
大部分時間,尤其是晚間,家裡隻有李何睿和兒子,妻子每天晚上十點半才能到家。她開了一家店,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每天上午十點開門,營業八個小時。店裡有一名固定的女性員工;還有兩個兼職,一位是四十多歲的已婚婦女,每周三和每周四來,一位是二十多歲的男大學生,負責周末兩天。李何睿一周裡有一兩天也會去店裡幫忙,但大多時候都是從店裡接了兒子直接回家。
李何睿喜歡和兒子單獨相處,唐叔評價李何睿其實有點重男輕女。夫妻倆都有再育的計劃,但又怕下一個孩子的性别不是自己所想,李何睿嘴上不承認,但心裡還是偏袒男孩兒。自打知道兒子與自己的真正關系後,李何睿的心就如同潮落潮漲,他極力控制着自己,防止自己的心突發海嘯般翻湧,但堵終歸不如疏,最終還是決了堤。
兒子喜歡和媽媽聊天,喜歡和爸爸打鬧。李何睿趁此機會咬了他一口,在小小的胳膊上留下了狠狠的牙印。兒子一邊說着疼一邊笑個不停,隻當是爸爸與自己開玩笑。李何睿的頭被兒子小而有力的拳頭打擊着、推搡着,在兒子的大叫聲中,李何睿才松了口,他定定地看着那印記,異常後悔,反複搓揉着兒子的胳膊。兒子說:“爸爸,我一定不會和媽媽說的。”
李何睿将兒子緊緊抱住,無聲地落淚。
他恨自己的所作所為,恨自己的不能自已,但也希望保持這種狀态。有時故意讓兒子跌倒在地,看着他身上的淤青,心裡真是暢快極了。他說自己不可原諒,但是旁人也不能指責自己。他在睡夢中大喊大叫“我沒錯”,又在清醒中小聲嘀咕着“我錯了”。
谷蜜一下子變得義憤填膺:“李先生,你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就去看醫生。如果你實在不能忍受你的處境,那就應該快刀斬亂麻。作為一名成年人,你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不是憑一己私欲将幼小的孩子置于不公正的環境當中。你既然已經有了離婚的打算,并且準備了比較充足的證據,那就痛痛快快地去解決,而不是去傷害無辜的小孩子。”
“無辜的小孩子?我就不無辜了嗎?”李何睿的聲音很輕,輕的像一陣風。
谷蜜的聲調也随之降了下來:“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那種事,你的無辜也成了罪有應得。即使你不為了那個孩子着想,你也得為了你以後的路打算。試想一下,如果你是那個小孩子呢?無時無刻不受到來自親人的傷害,多麼恐怖啊!”
“如果我是那個小孩子?”李何睿注視着谷蜜,喃喃自語,“如果我是?如果?”
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插曲,當初是不是該主動奏響這一樂曲?
李何睿與妻子是偶遇,但兩人并不陌生,他們曾是同一所小學、同一間初中的校友。李何睿一直沒敢承認自己對妻子的愛慕之心,青春期的喜歡隻當是一時興起,成年之後依然保持喜歡的情愫,那或許就是真實的了。他見了她,瞬時就怔住了,而她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緩慢而又堅定地擡起眼眸四下尋摸着。李何睿的心砰砰直跳,忙移動了腳步,正和她四目相對。隻是刹那間的對視,兩人皆是點頭微笑。李何睿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她卻挽着另一名男子的胳膊走遠了。
李何睿的心并沒有沉下去,而是想憑着自己的誠意去打動她,他四處打聽她的現狀,私下裡自我彩排着巧遇的畫面、開口的第一句話。男未婚女未嫁,他不認為自己在感情中的進取有什麼錯。如果那兩人的情感真的是堅不可摧,那麼自己的工夫是徒勞的;如果那倆人的愛情經不起風浪,那麼自己便可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