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告訴谷蜜，這兩天要加班，李何睿的妻子外出了，他正可以肆無忌憚地準備出庭事宜。谷蜜剛好接到饒靈的信息，說這兩天要去前男友的老家再找點線索，可能還要和那十年未見的女兒見面。

谷蜜左手握住手機抵在下巴處，右手托舉着左手肘。“唐叔，你用詞不當吧？肆無忌憚？你把那位李先生說得好像是個反派。”

“雖然我倆是朋友，但我不敢保證他在這場婚姻戰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婚姻和睦的時候，他是愛妻号，現在他率先心生嫌隙，說不定已經是坑妻号。婚姻裡的兩個人，不見得誰一定是正派，誰一定是反派。當産生了一個觸發點，肯定要毀滅掉兩個人的所有優點，放大所有的缺陷。我們是旁觀者，又不是親曆者，看得不會比當事人更清楚。”

李何睿上庭日期被排在兩天之後的下午兩點，那本是個美妙的周五。一周裡最受歡迎的時間便是周五的下午，它藏着辛苦一周之後的松懈，又帶着周末即将到來的喜悅。

谷蜜快速吃完午飯，急匆匆地回到辦公室，想利用午休的時間眯一小會兒。連着兩天都加班到深夜，實在有些精神不振。李何睿整個人亢奮極了，這兩天下了班就直奔唐叔的獨立辦公室，三個人模拟上庭問答。幾乎所有的突發情況都被他想到了，直問的唐叔和谷蜜瞠目結舌，兩人不時交換眼神，面面相觑。

晚上不過十二點，李何睿不會罷休。

唐叔充當了醜角，打着呵欠嚷着要回家去。李何睿假裝沒看到。

唐叔又拿谷蜜作擋箭牌：“谷蜜，你媽媽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吧？”谷蜜接過了唐叔悄悄遞過來的眼神，機械般地點點頭。李何睿掃視了兩個人的臉，率先站了起來。

谷蜜謝絕了李何睿開車相送的邀請，隻坐唐叔的車回家。唐叔也有些招架不住，感慨道：“這李何睿快趕上我們這些律師了，提出的問題和訴求太專業了，難為他怎麼想到的那些問題，看來他私底下搜集了不少例證，翻閱了不少專業書籍。我呀，甘拜下風。”

李何睿怎麼會将自己私底下的用功和盤托出呢！

“唐叔，你不覺得這位李先生很可怕嗎？就這麼短短的幾個小時，他一會兒因為要失去兒子痛哭流涕，一會兒又瞪着眼睛要對方賠償精神損失費。當他拿出那個黑色的塑料袋子，我的心就是一哆嗦，連小孩子的一顆糖果價簽都被他保存地完好無損，一個勁兒地重複這是三年多的撫養證明。這樣的男人是該說他體貼，還是要說他小心眼兒呢？”

唐叔手握方向盤，直視前方，回道：“作為男性，我沒有他那麼細心。作為女性，你有發言權，如果你的另一半是這樣的人，你會怎麼樣？”

“我？我會因為當時産生的愛意而贊美他。”

唐叔朗聲大笑。

人不能熬夜，一熬夜就會沒精神，大腦也不靈光。谷蜜剛剛将頭枕在胳膊上，饒靈就給她打來了電話，聲音很急，好像是在野外遭受獸類的追捕。

“谷律師，你現在方便嗎？”饒靈的聲音異常急切，像是惡人在旁威脅她一樣。

“你不要慌，平靜下來。什麼事？慢慢說。”

“谷律師，我的丈夫……”饒靈換了語氣，“你現在有時間嗎？我馬上去找你可以嗎？我有很急的事。”

谷蜜左手揉着太陽穴：“不好意思，我下午要上庭，現在真是沒有時間。晚上可以嗎？”

饒靈急着嚷道：“那就來不及了！”

谷蜜左右搖晃了晃脖子，翻了個白眼兒，語氣依然保持了友好：“你不要急，有事不要慌。如果不是危及到生命的事，那都不是大事。我們過了這個下午再說，好嗎？你先去面對，我先去工作，晚上我們再見面。”

饒靈失望了，喃喃自語：“也隻能這樣了。”

谷蜜勸道：“避免不了的事，我們無從選擇。你先不要慌，你自己亂了，就真的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