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尖嘴猴腮的二流子圍堵上來,每個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定在顧池宴身上,帶着令人不适的凝視,冒犯地上下掃量,仿佛要穿過顧池宴的黑袍窺探到内裡。
黎清執眸色暗了暗,邁前半步,擋在顧池宴面前。
“嘿嘿,美人,我們幾個兄弟看你好久了,想跟你玩玩。”最前的穿黑麻布的男人,抓了抓褲腰帶。
【我就說以主播的美貌,要出事】
【好低俗老套的劇情,是美女就要發生這樣的事,沒勁】
【還是有概率的,主播長這麼貌美,身邊又沒個護衛,穿着也不華美,不像是有背景的貴女,那有人起壞心挺正常】
【有道理】
【磕到了,男主表面嫌棄實則把主播護在身後】
【惡心,趕快把這幾個傻鳥解決了】
“玩什麼?”顧池宴輕飄飄的話清晰地傳在空中,他手指微動,血紅絲線自指尖射出纏繞住不懷好意的幾人。
“啊啊——”驚叫此起彼伏,這些人驚恐地撕扯束縛四肢的紅線,“妖妖怪……”
顧池宴臉上浮現一張瑰麗的臉龐,與馬甲本身端麗的容色,和諧地拼接在一起:“不是要玩嗎?”
“你要玩多久?”黎清執在一旁等了會兒,見他悠哉悠哉地跟人廢話,出聲道。
顧池宴正琢磨着怎麼教訓這些人出氣,一時沒get到對方的真實心意:“不想我玩?”
黎清執停頓須臾:“你想怎麼玩?”
顧池宴瞄過彈幕,微笑說出觀衆友情提供的好主意。
聽完的黎清執眼角跳了下,看了看能想到這種主意的顧池宴:“行。”
“麻煩你啦。”顧池宴。
不一會兒,顧池宴施施然走在黎清執身邊,留下被扒了衣服,頭對頭腿貼腿交疊黏在一起的五個裸/男,毛毛蟲一樣裹挾一塊,挂在牆上,想要下來就等什麼時候被人發現。
“好醜。”顧池宴表示對那幾人幹巴短小的身材鄙夷。
黎清執默然:“醜就别再想。”
顧池宴:“長針眼了。”
兩人各說各的,倒也相處平和。
【哇去,全播出來了,沒被封,牛掰】
【男的那個怎麼這麼醜】
【幹巴瘦竹竿,像根沒洗幹淨的老肥腸,瞅一眼就要吐了】
【有我拇指長嗎?】
【小說和現實差距太大了,小說個個住18層以上,現實都是豆芽菜】
【男的都這麼短?】
【基本是吧】
【倒也不是,反正我不是】
【倒也不是,反正我不是】
一批複讀機刷過,無論是抽象,還是想證明自己。
【主播你住多少樓啊?(安分守己jpg)】
【主播你問問男主住多少樓(求知若渴jpg)】
【男主肯定不低,我記得小說隐晦描寫過,主播柔柔弱弱的,估計有點低】
顧池宴想說什麼但又不想如彈幕的願,決定視而不見。
結果他的沉默,彈幕讨得更歡了。
【主播沒反駁,看來是真的】
複讀機刷過。
朱砂香燭好買,公雞血,黎清執直接去附近市集買的活雞,随時可取。
顧池宴無聊地在黎清執左右徘徊,不幫忙拿東西就算了,偏是閑不住般折騰,這就有點讨嫌了。
“身上癢?”黎清執面色淡淡地開口。
顧池宴嘴角抽搐:“我在你眼裡是個什麼人?”
黎清執:“女的。”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顧池宴陰陽怪氣。
黎清執不受影響:“你不像。”
顧池宴又驚又疑惑,轉念一想自己不該因此遲疑,他就是女的,馬甲是女性!
“你也不像男的。”顧池宴互相傷害。
黎清執若有似無地笑了笑。
顧池宴捕獲到這出乎意料的笑意:“你……”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黎清執在藥房把最後一樣朱砂買齊,望向在自己跟前刷了大半天存在感的顧池宴,他并不認為對方沒事幹,或者自身魅力大,引得顧池宴喜歡,時刻都要黏着自己,“猶豫這麼久,要說就盡快。”
顧池宴心髒收縮幾分,男主敏銳得可怕,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的破綻,會惹起哪樣的懷疑和後果,繁雜心緒按耐住:“那個老東西不值得信任……”他确定老頭不會知曉他們這番談話,才開口給黎清執上眼藥,“當然在你心中,我應該也不值得你信任,但我不會害你。”
黎清執垂眼凝視他:“你覺得,他會害我?”
“我師弟他很會相面,我作為他的師姐,雖然學藝不精,但也會一些。”顧池宴講出預設圓謊的理由,“老道士的面相盡是錯位。”停滞一瞬,“不似人。”
黎清執:“我知道。”
顧池宴:“你知道?”
“我知道你師弟會相面。”黎清執說明,“還會算卦。”
天際的日頭斜射過來,暈亮了黎清執大半張臉,隻是深刻的輪廓又切割出明暗界限,他末一句話成形定音時,那雙幽邃的黑眸浸出難以辨明的情緒。
顧池宴流露出少許愕然,欲言又止:“我師弟算卦啊……”
“不行嗎?”黎清執眼中思緒歸于沉寂,露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顧池宴包裝委婉的話術:“師弟相面是我們師門下最好的,算卦卻是一般,可以說時靈時不靈,除非我們想逗樂子才會找師弟蔔一挂。”
“哦。”黎清執點點頭。
顧池宴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蒙混過關,順着話道:“師弟給你算卦了?”
“嗯,極準。”黎清執。
顧池宴覺得師弟是狗屎運:“可能是運氣好,靈驗了。”
“你呢?”黎清執冷不丁反問。
顧池宴搖頭:“我連相面都勉強學個皮毛,算卦是一竅不通。”
黎清執:“等榮府的事解決,我跟你一起尋找你師弟。”
“那就多謝了。”顧池宴愉快接受。
回到榮府。
離晚飯還有段時間,顧池宴沒再跟着黎清執,不過他想跟也跟不了,黎清執正給原天敬打下手繪符,他作為别派人士,自是不便觀看過程,索性一人溜溜達達地在府内逛着。
【閑着也是閑着,找找榮湉】
【人幾十年的老仆,榮府即使做面子功夫,估摸着也不讓人幹伺候的活了】
【那就去問問府内年紀大的老人在哪兒】
【特地打聽會不會太明顯?】
【那就看主播打探情報的技術了】
【明顯也無所謂,誰會領悟到一個仆從重要?】
顧池宴确實準備打聽榮湉所在,将說辭打在屏幕裡,請求彈幕潤色修改。
他随機攔住一位小丫鬟,聊家常一樣地談她的工作環境,有沒有見過異事,府内異事什麼時候開始有迹象的,府内仆從多少……
“你和十一人住在大通房裡,好住嗎?”顧池宴大小姐沒吃過苦的做派,不理解十二個人怎麼住得開。
诨名小柳芽的小丫鬟認真給他講訴她們十二人怎麼住的。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顧池宴。
小柳芽有些猶豫:“地方比較髒亂,恐污了貴客的眼。”
“不給我看到,才讓我難受。”顧池宴完全不介意。
小柳芽歎了口氣:“好吧,奴婢為您領路。”
下人住的地方比不得正經卧房,人住得多,面積也不見多寬敞,密密匝匝的床褥折疊放在一條線上,每個人就一個小箱櫃放個人物品,大概是等級低,大通鋪房間不止狹窄,就一扇小窗戶通風,屋内流轉一股無法言明的怪味。
所幸不是在主家人跟前伺候,隻是有味就冒犯到少爺小姐老爺夫人了,何談錢途。
“房間粗鄙,姑娘遠遠看一眼就好。”小柳芽阻止顧池宴想更近一步的動作,“奴婢們是下等丫鬟,做的都是些掃灑雜活,雖然盡量整理幹淨,但水不是奴婢們随意取用的,房間也不通風,會有些味,姑娘還是不要再前進了。”
顧池宴便放棄了,好奇道:“府内下人都這麼住的嗎?”
小柳芽:“不是,大丫鬟住兩人間,得臉的還有小丫鬟伺候。”
“我看你們年紀都不大,那些年紀大的會放出去嗎?”顧池宴層層鋪墊。
小柳芽否定:“大多不會,得主家開恩。”
“你想出去嗎?”顧池宴。
小柳芽睜大眼睛,緊張地搓搓手指:“不想,家裡很窮,我不想再過沒飯吃沒衣服穿的日子。”
顧池宴:“那這裡确實是一個好去處。”
小柳芽放松地露出淺淡的笑容,确信自己的選擇很好:“姑娘還有什麼想問的,奴婢知道的都會告知。”
顧池宴思忖道:“府内年老的老仆多嗎?”
小柳芽掰掰手指:“有七個,他們都是在榮府伺候許多年的老人,貴人們也十分寬待,他們都不用再幹活,可以在衍水苑養老生活,還配了兩個丫鬟伺候。”
顧池宴:“想來過得挺好。”
“是嘛,奴婢也想像他們那樣。”小柳芽滿臉憧憬。
顧池宴鼓勵她:“會的。”
小柳芽握拳:“奴婢會好好幹活的。”
顧池宴瞧瞧天邊即将降落的太陽:“今日就到這,應該快開飯了,不能耽誤了吃飯。”
小柳芽一驚:“姑娘,奴婢送你回房。”
“不用,你别錯過了晚飯,我認識路,知道怎麼走。”顧池宴。
“那不行的……”小柳芽躊躇不決,飽受過饑餓的肚子不願再嘗試燒心般的痛苦,可府中培養教她懂得不能丢下客人自己離開的道理。
顧池宴語氣堅定:“聽我的,快去吧。”
小柳芽年紀尚小,到底沒抵過食物的誘惑,一步三回頭地去領飯了。
顧池宴也徐徐回到榮府安排的客房院子。
一進院子,就看到等在石桌旁的人。
黎清執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他指着桌上的食盒:“你的飯。”
“謝了。”顧池宴打開盛裝飯菜保溫的盒子,“你吃過了嗎?”
他的話沒有得到回複。
眼前的光明卻是微微暗下,顧池宴詫異地擡首,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耳畔,黎清執俯在他身側,墨色長發滑落肩頭,掃在顧池宴肩膀上。
“你身上沾了别人的味道。”
他聽到黎清執無甚語氣的聲音,激起一陣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