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眠山一路疾走,還趕超了幾個正在小聲說着話的人。
那幾個人見是他,都不約而同地噤聲,擠眉弄眼的,生怕他不知道被說一樣。
霍眠山心裡有事,不去計較這些,不到三分鐘,就回到宿舍。
此時宿舍裡沒其他人。大牛雙肩耷拉地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汗臭的工服也沒換。
“大牛哥?”
聽得霍眠山的聲音,他擡起頭看一眼,“小山回來了?”
“嗯,大牛哥怎麼了?沒精打采的。”放下晚餐,霍眠山很是自然地搬了小凳子來,坐在他對面,“大牛哥還沒吃飯吧?這大白饅頭很香。”如果已經吃了,他還能留着做夜宵。
大牛哼了一聲,拿起一個饅頭就啃,“你小子出爾反爾。都說了不要把我們遇到的難事告訴我爹。你還說。這下好了,他跟一個親戚過來看我,又請求見了領導一面,我就被換了一個師傅。”這讓外面的人怎麼想他?覺得他是個慣走後門的,還會覺得他進來也是走了後門的!這是對他能力的侮辱。
“這是好事?”霍眠山覺得是好事,但看他面色,似乎這又成了新的難事。
“暫時看不出是好是壞。”大牛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擔憂,“重新安排的師傅,年紀跟你的師傅一樣大。說是讀了書出來的,是技術員。”
“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至少不會像很多老油條那樣,欺負我們都沒辦法接招。”霍眠山與自己的師傅接觸了一周,還是覺得年輕人好應付。
大牛想了一下,覺得是這個理,“最好是這樣了。”要是自己還被排擠,就真的沒臉了,“你還沒說,為什麼把事情告訴我爹呢?”
霍眠山見躲不過,這才把自己與雲潇潇想好的說辭道來,“你是不知道,我回去有些晚了,就吃了晚飯再去你家的。可你猜怎麼着?”
大牛也好奇,“怎麼?”在他心裡自己的親爹,似乎沒有太關心自己。可霍眠山接下來的話,還是叫他感到有些意外跟感動。
“才到你家門口,就看到叔準備出門來找我。因為擔心你,他都不願意多等。我要是一點消息都不跟他講,以後我們倆真的被人算計了,怎對得住他老人家的關心?
更何況,也沒說你怎麼的。隻把你現在做的事情給大隊長叔說了一下。他老人家吃鹽比我們吃的米還要都要多,從那幾句話,就猜出你處境不好。他逼着我,這才不得不說。”
大牛低下頭,感受着到眼裡的熱意,不再追着霍眠山告訴爹實情這事。說到底人家也是好心,擔心自己處理不來。他爹也是跟自己講過霍眠山可能有的小心機,不能怪他。
“謝謝了。”大牛真心地道謝。
霍眠山也有些不好意思,“大牛哥别怪我多管閑事就好。另外就是我也有私心,想着要是我們也有長輩護着,興許能叫人收斂些不是?我還得多謝叔呢。”
自從确認是大隊長帶着親戚走了一圈,就給大牛換了個師傅,就覺得他走對了一步棋。
“我們之間哪裡用得着說這些?”要不是霍眠山拉着自己來報名考試,自己恐怕都沒機會進來這裡。他們之間也早已如親兄弟般,所以他也不是真的責怪他。
兩人吃完了飯,出去洗漱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
見着他們還提醒他們洗澡房那邊有熱水提供,要是去晚了可就沒熱水了。
霍眠山道了謝,與大牛一起去洗澡房。
等他們倆走了,宿舍的人才小聲地感慨:“原以為是兩個泥腿子,沒想到也是有點靠山的。”
“不過怎說呢?他們的确憑自己考進來的,不是像某些人要抄近路。”
“你怎麼斷定這兩個不抄近路?不走後門?”
“人家要是想走後門,早就走了,哪裡等得到現在?”
“他們報名那天,我也看到了。是從鄉裡騎車趕來的,一身大汗,狼狽地趕在截止報名的前幾個小時報上的。若是早知道廠裡招鍛工,肯定早早在縣裡待着,一早清清爽爽地過來。”
這話一出,大家似乎都找不到别的理由來反駁了,心裡的那一點點敵意或者說是妒忌,都煙消雲散了去。
可是宿舍裡的人消停了,早早盯上鍛工位置的某些人卻不願意就此罷休。隻是當下沒有什麼機會把人設計進去,隻好蟄伏起來。
就這樣相安無事起來。大牛也被允許跟着年輕小師傅程峰學本事。霍眠山心裡存着一絲懷疑地學着東西。第二周的星期五,他在小師傅程峰的輔助下完美鍛造出一個精密的小零件時,
心中愧疚更是猛漲。
隻是還能怎樣呢?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以後事實證明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到時候再賠禮道歉。
很快就到了周日,這回大牛也可以一起回去了。沒有多餘的錢票,隻是學着霍眠山一樣,打一些好吃的回家。
“已經半個月沒見他們,可真的想他們。”
霍眠山表示理解,他才7天不見雲潇潇,就想她想得難以入眠。
回去經過去鎮上的路口,霍眠山看見了祁英臉色難看地從鎮上出來。
“祁英!”他招手。
祁英看見了,臉上的寒霜也消去不少,快步走過來,“真好,遇到你。可以載人嗎你車?”
“當然,上車!”霍眠山也貼心地沒問他怎麼回事,隻是說着廠子裡開心的事。
祁英也樂得不想糟心事,就附和着他的話,“這樣也好,能安心做事。以後能升個一官半職。”
“哈哈哈,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