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來人往,兩人挑了一家看起來有些破舊酒樓走進去,阿喜認為看着破舊說明年頭久,能立足這麼多年,定是有點手藝在身上的。
大約是饞久了,阿喜一坐下就報出了一連串的菜名,也不顧她們吃不吃得完,随後她轉頭問穆绾吃什麼,穆绾搖了搖頭,她在家裡吃了點魚,現在不餓。
飯菜端上來的時候,有幾位穿着像外地來的男子走進來,每人都手持長劍,看着像是修道之人,穆绾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他們在隔壁桌坐下,點了幾碗面後,其中一人道:“今日已經是初五了,也不知能不能趕上穆莊主的喪禮。”
旁邊傳來的話讓穆绾心頭一顫,随後轉頭問:“你們剛剛說誰死了?”
幾人看過來,見是一姑娘,權當她是在聽八卦奇聞,敷衍道:“還能有誰?自然是梅塢山莊的那位。”
穆绾僵住了,道:“穆莊主修為高深,世上能傷他之人少之又少,你們莫不是聽錯了吧。”
阿喜抓住了她顫抖的手,迫使她冷靜了下來。
她方才的情緒太過激動,幾人看出了不對勁,道:“姑娘認識穆莊主?”
“我姐姐略懂一點箭術,自然也聽過穆莊主的大名。”阿喜道。
原來同是修道之人,他們對她多了一絲敬意,有一人道:“姑娘不知道嗎?前幾日梅塢山莊将穆莊主的死訊昭告了天下,初八便是穆莊主的下葬之日。”
“穆莊主怎麼死的?”穆绾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緒。
“聽說是捉妖是被陣法反噬受了傷,梅塢山莊請了不少名醫都束手無策。”
忽然,另一人道:“我怎麼聽說是被他女兒氣死的,穆小姐本來是要嫁給陸淮元的,結果在成親前幾日,穆小姐逃婚了,穆莊主當時還氣倒了。”
“假的吧?!”旁邊的人不信。
說話的人也拿不準,隻是說:“我也是聽說。”
幾個人還在繼續說着,穆绾卻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捏緊了拳頭,片刻後,走出了酒樓。
“穆绾!”阿喜從裡面追了出來。
穆绾轉過身,神情是止不住地憂傷,“阿喜,我該回去了。”
不遠處的人影搖搖欲墜,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去,阿喜走近了幾步,輕聲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半晌,穆绾從恍惚中回神,不知不覺她沿着這條街巷走了許久,阿喜默不作聲地陪在她身邊,兩人就這樣走了一路。
“你不用陪我……”穆绾停下了腳步,看着身旁的人,“阿喜,我回了梅塢山莊就不會再離開了。”
阿喜沒應聲。
“回去之後,我會嫁給陸淮元,這或許是我爹的遺願。”
阿喜皺起眉頭,正欲開口就聽她又道:“更何況梅塢山莊是我爹一生的心血,我不能一走了之。”
聽到這裡,李洛翡突然恍然大悟,穆莊主不認為穆绾能擔起重任,若是将山莊交在陸淮元手裡,再将穆绾嫁給他,等到日後誕下孩子,山莊還是會落在有穆家血脈的人手裡。
想來穆莊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阿喜似乎在極度隐忍着什麼,道:“你想好了嗎?”
“嗯。”臨别之際,穆绾認真道:“阿喜,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卻也危機四伏,以後不要再被妖販抓住了。”
聽了這話的阿喜愣在了原地,她明白了穆绾心意已決,便眼睜睜地看着穆绾越走越遠。
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一晃又過了好幾個月。
這日夜裡,阿喜獨自坐在海邊,任由海風吹起了她的衣裙,忽然她臉色一變,像是意識到了不對勁。
李洛翡大概能猜到,穆莊主的死有些蹊跷,而當初穆绾回去,怕也是對此事起了疑心。
于是,阿喜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梅塢山莊。
沒有驚動任何人,她悄無聲息地躲在暗處,一直盯着穆绾從前的住處,目光在附近走動的弟子臉上掃過,都沒有看見她要找的人。
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影,就在她快要離開之時,目光一頓,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竟然是羅玉珏!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喜住在這裡的幾個月裡,雖與他打過照面,可并不熟。她繼續躲在那裡,觀察着對方。
沒過多久,穆绾就出現在了這裡。
隻是幾個月的時間,她竟然憔悴成這個樣子!李洛翡不可思議地看着穆绾,視線一移,阿喜的臉上神情與她相似。
看來這段時日她過得很不好。
此時天色暗淡,莊裡的弟子都去操練場晚訓了,四下無人。
兩人走進了屋裡。
阿喜無聲無息地跟過去,伏在窗下,偷聽着裡面的人講話。
穆绾道:“我已經打聽過了,明日他身邊的人皆會下山曆練,這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