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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外聽見那聲音的一秒鐘,許因玖就猜測到了這人的身份。
帝,免。
一個在主角團隐瞞身份的九階大妖,緻使男主達成以身祭劍結局的可惡反派,也是許因玖最終沒有看到域外仙境的罪魁禍首。
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那個該死的制作公司。
但在遊戲裡,帝免,才是。
遊戲官網對帝免的介紹很少,顯然是狗公司為了草草敷衍玩家随便制作出的一個人物。
許因玖也隻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個妖鬼,他不想主角團進入域外仙境,隻是為了滿足他的惡趣味。因此經常使絆子,導緻最終域外仙境無法開啟。
最後,男主隻能以身祭劍斬滅帝免,用他的生命開啟域外仙境。
可想而知,這位妖鬼她根本惹不起,說不定一拳就能把她的10086點健康值全打沒了。
突然在夜半闖進來的少女踏着暑氣的風,卷進來一股香甜的燥熱氣息。皎白月光水泠泠地澆在她身後,像是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瓷釉。
那雙微微飛揚的淺色眼睛很出彩,瞬間就被它奪走所有注意,也許隻有極為有趣生動的靈魂才會擁有。
阿玖…
他下意識地站起,很想仔細看清。
許因玖抿抿唇,無可奈何地順着裴淨昀所指的方向移去。
帝免身為一隻九階大妖,體格比裴淨昀高大了不少,寬肩窄腰尤為明顯,一襲紅衣外套着玄色褡護直挺挺地穿在身上,襯得身形極好。
同色腰帶也将薄薄的一截腰束得緊實,下面挂着一枚銅鈴铛,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發灰的慘白,像是夏日暴雨前潮濕的劣質牆皮,似乎輕輕一撥就能卸掉一塊兒。
除此之外,帝免的耳垂上挂着一根紅色流蘇,妖豔的顔色使得那張奪目的面容愈發勾人。
許因玖知道,那隻是暫時封印他妖鬼之氣的法器罷了。
此時的裴淨昀已經完全沉浸在識得新友的心境中,迫不及待向許因玖介紹:“阿玖,這是來自牽機門坐忘屍解一派的道友,陰符長老的弟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已然站起了身,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直勾勾盯着她:“許道友。”
她的名字從他嘴裡吐出,像是繞了好幾個圈,仿佛在琢磨從哪兒下口。
漆黑的視線像是發酵的面團,黏在手心怎麼扯也扯不斷。
兩人的視線猛地相撞。
一股陰測測的打量鋪天蓋地般傾瀉而來。
許因玖避無可避地看清了帝免的模樣。
在遊戲中,帝免的劇情線少得可憐,大多數時間都隻是淪為主角團的背景闆。隻是修行坐忘屍解道的很少,狗公司在他的建模上算得上格外用心,精緻程度與男主不相上下。
許因玖在不知道他是大boss之前,也曾有一段時間特别迷戀這個妖鬼的美貌。即使是現在知曉他就是終極反派,許因玖仍然有一瞬間迷失在他的色相中。
帝免生得一幅好皮囊,眉毛細而長,卻絲毫不顯女氣。
額邊垂落的劉海沾了些夜露,仿佛剛從水中鑽出的美人魚。兩顆水銀般的黑珠子鑲嵌在媚長的蒼白眼眶裡,不肯流露出絲毫情緒,像是個紙美人。
可這樣柔美豔麗的面龐卻配了一隻尖窄的下巴,鋒利又不近人情,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靠近他似乎是一個極度危險的選擇。
許因玖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瑟縮了下,移開視線,牽唇打了個招呼:“帝免道友。”
她的聲音極力保持着鎮靜,以及初見陌生之人時的疑惑,但還是瀉了一絲底氣,像是貓兒樣。
帝免眼神一頓,嘴角忽而彎了彎,似有若無地勾起一閃而過的興味。
“許道友認識我?”
“怎麼會呢!”許因玖蓦然睜大眼,略顯蒼白地反駁,看起來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
裴淨昀撓撓後頸,輕擰着眉頭像是思考:“阿玖師妹一直在門内潛心修行,此次是第一次下山,應當不會見過帝免道友罷。”
“就是就是!”許因玖跟在後面頻頻點頭。
“哦——”帝免那雙幽暗的眼睛慢悠悠在她身上挲行了一圈,涼涼開口,“我常年在門内修行,記憶有點模糊,應是認錯許道友了。”
涼薄的聲線沒有絲毫認錯人的尴尬,反而還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許因玖牙根酸澀,摸了摸涼飕飕的耳垂,隻好硬着頭皮回:“沒事,下面還得麻煩帝免道友。”
語氣裡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裴淨昀關切地投來一眼:“阿玖,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的師兄,沒有的。”許因玖連忙擺手,躊躇着走到桌子邊。
裴淨昀神經大條,腦子裡隻有劍,因而也再詢問下去,隻覺得是許因玖乍一見到生人有些不習慣而已。
“既如此,阿玖便和帝免道友先去吧!”
“帝免道友修行的是屍解一道,阿玖若有不解之處正好可以問他!”
“……”
呵呵,我謝謝你!
許因玖肚子裡叽裡咕噜吐槽了一番,面上還是笑盈盈地扯着臉皮,生怕對面的妖鬼發現她的異常。
她可還記得自己那開了挂一般爆表的屬性。
“倒計時:10,9……”
“唔!”
突如其來的警鈴響徹識海,許因玖猛地站直身子。
“阿玖?!”
裴淨昀驚奇地看過去,隻見許因玖飛快拿起桌子上的燭燈,刺溜一下将燭火怼在他臉上。昏黃的火星子搖曳在二人之間,将兩張臉襯得如同厲鬼。
“師兄,夜深了,我們談談吧。”
“…啊?談…談什麼?”裴淨昀張着嘴不知何意,但看許因玖一臉肅穆着急的樣子,隻好“嗯嗯”了兩聲作為應答。
兩秒過後,許因玖捧着燭燈的手垂落,緩慢地向裴淨昀揚起了一張有點猙獰的笑臉,那是一張發自内心的笑臉。
“限時任務判定生效,運氣值增加1點。”
許因玖胸口頓時松快下來。
她沒料到,系統任務的判定條件竟然這麼寬泛。
秉燭夜談原來不是過程,隻是兩個動作。
秉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