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回應了句,就連聲音也無比青澀稚嫩。
許因玖綴在裴淨昀身後沒說話,但掌門卻滴溜溜盯着她。
臉怦怦發熱。
不會看出她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吧。
蓦地,掌門來了句:“阿玖師侄倒與從前不太一樣了,看來是在外曆練有所成長啊。”
許因玖神色一變,有些心驚。
“哼!孽徒哪有什麼成長!我看是半分長進都沒有!”
屏風後又冒出來一人,白須白發,一身穿得已經有些破爛的道袍。
許因玖瞬間認出來了,這是她的師父——東極長老!
掌門踏着他那小短腿跳到主座上,頗為不贊同:“哎呀東極,阿玖又怎麼惹你了?我覺得阿玖就不錯!”
“哼哼,你不出錢養當然覺得不錯。”東極冷笑一聲,甩了下袖子。
許因玖讪讪地撓了撓眉。
那日她将袋中靈石給了江秋落後,就一直傳信給東極長老,渴望他能念及師徒之情,再爆點金币給她。
東極被她騷擾得煩了,終于從自己的庫房裡撥了兩千靈石給她。
沒想到,小老頭記到現在。
果然是整個遊戲裡最摳的npc。
掌門尴尬地笑了下,趕緊打圓場轉移話題。
裴淨昀收到掌門的眼風,立刻将京州一行事彙報了一遍。
掌門之前就了解過情況,因此很快就聊到了金蟬雪身上。
“葉和去調查過,金蟬雪的确原是拘靈門之人,樂掌門也知曉了此事,親自找了弟子名錄。”
“那金蟬雪天賦一般,不過是一名外門弟子,即使修煉,這一生也僅僅到達築基。”
“築基?”
裴淨昀眉頭一緊,向後睄了眼許因玖。
很顯然,兩人都明白,金蟬雪到實力絕不是築基,甚至金丹之上。
“對。”掌門沉聲,手裡突然多了一塊留影石,“這是樂掌門給我的,留影裡的的确确是金蟬雪受刑的畫面。”
“哼,這小崽被廢了一身修為現在還能蹦跶,必是練了不入眼的邪功!”
東極長老啐了口,白眉豎起滿是厭恨。
許因玖汗顔,自己的師父簡直和炮竹一樣易燃易爆。
“掌門,能問一下金蟬雪是為什麼被攆出師門嗎?”
靜默的大殿裡許因玖小聲問道。
掌門那張稚嫩的兒童臉蛋扯了個笑,奶聲奶氣道:“阿玖師侄問到點上了!那金蟬雪盜了拘靈門一件先天靈寶,可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偷到的,到後來也沒有找到。甚至當時金蟬雪受的是抽筋剝骨的天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但這人就是失蹤了。”
說到最後,掌門緩下語調,看了眼裴淨昀和許因玖,一字一句說出:“拘靈門的那件靈寶,就叫白姑。”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許因玖仍舊有些激動。
白姑找到了出處,那就能知曉它的用處了。
裴淨昀亦是急切,立刻将儲物袋中的白花花掏了出來:“這白姑到底是什麼東西?拘靈門既然已經知曉此事,能否攜同我等捉拿金蟬雪?”
掌門擡手示意:“淨昀,稍安勿躁。”
裴淨昀深吸一口氣,塌下肩膀,平複好心情。
掌門見狀,終于繼續說道:“《河圖紀命符》記載過白姑,白姑為中屍,伐人五髒。除此以外,還有上屍清姑,和下屍血姑。這三樣都是天地造化之物,乃靈寶,傳說是古神三屍神隕落後身體一分為三,變成了現在的下三界,而靈魂幻化成物,即三姑,得之可一步登天,問鼎長生。但隻有一樣靈寶是沒用的,血姑、清姑早已不知所蹤。是以白姑自拘靈門建宗後一直放置在藏寶閣,沒有人會想去偷盜它。”
“……況且即使得到了三樣靈寶,但如何煉化仍舊是個問題。”
東極吹着白須,急忙開口:“依我所見,那金蟬雪和他背後之人想必已經明白煉化之法了,不然為何在玄明界殺害百姓?這人是想借三姑飛升上界?
……對了徒兒,你說那個金蟬雪身後還有一個長老?”
被突然喊到名字的許因玖:“嗯,那個長老很着急,催着金蟬雪交白姑。”
掌門這時從上方跳下來,肉墩墩的手指一勾,将裴淨昀手中的白姑移至他手,捏了捏:“這白姑不是本體。金蟬雪背後之人應是将白姑分裂了,也隻有這樣才可能在玄明界大肆奪人性命。”
十多年來金蟬雪及背後之人在白玉京眼皮子底下作惡,行徑大膽,卻被他們幾群小輩發現,如今各山門派往玄明界共達數千名執法弟子,他們在玄明界怕是待不下了。
但這也可能引得金蟬雪他們的反撲,既然他們能煉化白姑,那就說明清姑和血姑他們也同樣拿到手了。
裴淨昀捏緊袖口,心下不安。
掌門亦是反應過來,語氣森然:“那群人可能會更加瘋狂,天下怕是大亂。三屍神乃邪神,沒有天道制約,一旦重登神位,疫行霍亂将民不聊生。如今,隻能盡量拖緩他們的速度,待域外仙境開啟後,交由上清九天的仙尊們解決罷。”
三屍行蹤詭谲,難以探尋,而今又煉化了十多年,隻怕是離神位一步之遙。隻是,十多年,他們白玉京竟然無一人察覺,定是有位高權重之人包庇左右。
稚嫩精巧的小孩眼底劃過一絲不符合年紀的狠決。
*
掌門和她的便宜師父還有要事相商,很快便讓他們離開了。走之前,掌門将師祖留下的進峰咒術傳給了她。
無極門師祖,也就是裴淨昀的師父又閉關了。
按理說來,裴淨昀在無極門的身份很高,甚至掌門都該叫他一聲師叔。但師祖在裴淨昀小時收徒之時見過一面後,接下來了十年都沒有見過,更别說教導了,都是由掌門負責的。
是以,裴淨昀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許因玖他們也就直接叫他師兄了。
二人沿着台階向下,已值正午,山間霧霭濃重,日光稀釋之後并不灼人,裴淨昀劍眉微擰,如山脊高挺的鼻梁在唇峰落下一圈陰翳。
平心而論,裴淨昀長相俊毅,線條鋒利,這樣的人第一眼看起來比帝免要不好接觸,但相處久了會發現他這人心地純善,除非有意壓制,平日裡所有情緒都在臉上,難怪和何潤俠會是至交。
許因玖搖搖頭,眼一瞥,目光忽而定住。
此刻弟子們都已回去,天阙廣場上人煙稀少,寥寥幾個人也是掃灑弟子在做任務。偌大的廣場一覽無餘,許因玖不用費什麼工夫,幾乎一眼就看見了左側玉石壁上的一幅等身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