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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門地處白玉京之南,山門共有八十一峰,凡人之眼隻覺浩瀚無窮。主殿矗立在主峰之上,屋檐、牆院盡數由白晶石建造,日光折射而下,将整座山門染成金光。蒼柏郁郁蔥蔥,随處可見鮮妍俏麗的花卉。
廣場正中的香爐高聳無比,檀香繞着紫煙,與上空渺渺棉雲交融在一起。
仙宮,當應如此吧。
許因玖踏出圓盤,離開傳送陣後,渾身輕盈起來,山間滾滾靈氣滋養着每一個毛孔,與在京州之時完全不同。
許因玖甩了甩手,忽而,被一道力牽住。
向後一看,帝免倚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水溶溶的,喉嚨震了震,話便飄到她的腦子裡:“阿玖,人有點多,我害怕,你帶着我走吧。”
“……”
許因玖蓦地噎住。
他害怕?那想必這個世界就沒有膽大的人了。
罷了罷了,左右不過牽着他,又不是沒牽過,許因玖把胳膊一伸,帝免心滿意足地重新勾上。
走在許因玖身邊,将二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江秋落:哎喲老天……又争又搶,好歹毒的心思。
“大師兄!是大師兄他們回來了!”
“裴師兄?他們不是在玄明界麼?不對,怎麼隻回來了四個人?”
“啊,好像隻有許師姐和裴師兄诶,那兩個人是誰啊?”
“那位道友生得真好看!”
“你沒看到他牽着許師姐的胳膊嗎?”
“哎呀,他們倆是一對!”
“噓,别亂說,裴師兄聽見了!”
天阙廣場弟子衆多,尤其是早間,弟子會在廣場練劍。此時密密麻麻一群人仿若蝗蟲過境,各個伸長了腦袋看熱鬧。
交談的兩個女弟子離得近,二人說的話輕而易舉就落入了裴淨昀的耳朵裡。
他側頭看去,帝免道友果真挽着阿玖師妹的手,顔色不同的袖口碰撞在一起,卻格外協調。
心底不知從何而來的失落,裴淨昀覺得有些刺眼。
自打阿玖師妹知曉他的日記冊後,他總是時不時去關注她。往日并未發現,阿玖師妹很有趣,也有着同他不一樣的品性。
帝免道友配不上她。
裴淨昀沒由來地冒出這個想法。
雖然帝免道友是阿玖的救命恩人,但也不應該将二人徹底綁定在一起。
想明白後,裴淨昀轉頭低聲道:“帝免道友不若在我的踏雲峰暫住,江道友去七霞峰,我與師妹先去尋掌門和師祖。稍後再帶道友去望仙池療傷。”
裴淨昀的話說得滴水不漏,許因玖連忙點頭應答。
一路走來,那些弟子快将她看穿了,沒想到,都修仙的人了還是這麼八卦。
帝免唇角落下,眸光陰冷,不着痕迹地閃過一瞬殺意。
可這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強求什麼了,許因玖已經抽出胳膊,興沖沖地跑到裴淨昀身邊。
裴淨昀拿出兩顆引路靈蟲,交予江秋落和帝免。
四人在此分别。
主殿下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層台階,不得禦劍,許因玖和裴淨昀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因為身位,裴淨昀看不見許因玖仿若鄉巴佬進城一樣的打量。
自顧說道:“阿玖師妹,你和…你和帝免道友關系很好嗎?”
真好看呀!好高的殿宇!好壯闊的景色……
“啊?師兄說什麼?”
許因玖回過神,沒聽清裴淨昀的話。
不過裴淨昀已經不想再說了,隻搖搖頭:“無事,是想問你芙芙師妹近來有和你聯系麼?”
陌芙煙?
許因玖眉心一擰,緩緩開口:“裴師兄這麼問的話,芙芙師姐的确許久未與我聯系了……難道師姐那兒出了事?”
裴淨昀輕聲歎了句:“但願沒事吧。”
末了,又說:“芙芙師妹性子内向,尚情有可原。但潤俠兄為人極為熱情,亦有十日不曾傳信了。”
裴淨昀雖然極力鎮靜,但語氣中還是洩出了一絲不安。
話頭一轉,他又沉穩下來:“阿玖師妹不必擔憂。既然是與南亭門有所牽扯,應當是同道間的争鬥。此方事罷,我們再去尋他們二人。”
若真出事了,二人留下的魂燈不會還完好無損的。
裴淨昀也是出于這點考慮,沒再繼續深想。
“好。”
一時間,許因玖那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活絡心思也盡數散了。
兩人終于走入太極殿。
殿門大敞,前後通明,屏風立在左右兩側,最中間主座上是空的。
裴淨昀垂眸對着主座開口:“掌門,我與阿玖師妹回來了。”
許因玖也學着裴淨昀的樣子低下頭。
“塔塔”腳步聲響起,很快,屏風後走出來一半大小孩,面容稚嫩,可那眼神卻沉靜如水,仿佛任何事情在他眼底不過波瀾不驚的小問題。
這是……掌門?
許因玖不太确定地想着,但裴淨昀很快給出了答案。
“掌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