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羞渾然驚醒,從被汗水打濕的床單上坐起身,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的路燈發呆,感覺嗓子幹的快要冒煙。
她下意識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手機,手機沒摸上,倒是摸到了身上的毯子,可她分明記得自己睡覺的時候是沒有蓋任何東西的。
她動作輕盈地打開卧室門走向客廳,發現沙發上正坐着一個人,幽暗的火煋暈染着那人冷峻的面容,趙含羞的鼻頭頓時酸脹起來,心下難受的緊,她很清楚現在沙發上坐着的人究竟是誰。
“怎麼醒了?”
“做了個夢。”
“什麼夢?”
趙含羞沒想到林樾竟然有興緻問她的夢,“夢見當年我從山下滾下來,你救了我的事情,我很感謝。”,林樾微微挑眉,停下抽煙的動作呵了一聲,“你當年不是給了我二十塊錢,跟我分的清清楚楚了嗎。”
當年在趙含羞被趙安甯拉走時,她專門将自己包裡僅剩的二十塊錢放在了病床顯眼的位置上,也因此,她後面沒錢買學習用品都是問朋友借着用的。
但這麼做壓根不是為了和林樾劃清界線,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林樾,隻能将自己身上值錢東西送給他。
“不是在劃清界線,我隻是......”
趙含羞注視着坐在沙發上抽煙的林樾,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很像是做了錯事的學生,正在跟老師心虛狡辯。
而林樾也不拆穿,隻是默默看着她,想聽聽她要怎麼解釋。
趙含羞在腦子裡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久,也沒想到有什麼合适的借口去解釋她當時的行為。
明明,她可以靠賣慘來博取林樾的同情,告訴他自己是一個沒有爸,媽不管的人,告訴她在高中那兩年她曾不間斷地遭受着霸淩,讓他知道在她不願回首的那些年裡自己究竟在經曆着什麼快要壓垮她的事情。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也許是不想要林樾知道、了解她那段暗無天日的過去。即便站在林樾的面前能更輕松的解決這件事,可她偏偏不願說起過去。
如果可以,她情願這輩子都想不起來曾經那些痛苦的回憶。
“回去睡吧。”
“既然過幾天要離開墨城,最好明天找個好點的賓館落腳,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林樾的聲音透出幾分疲憊與失望,但看着趙含羞依然站在原地不肯進卧室,還是耐心問道:“怎麼?”
趙含羞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我有點口渴。”
林樾重重歎出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将廚房的燈打開,不過一會兒,廚房裡傳出了水煮開的咕嘟聲。
趙含羞強忍着發酸的鼻頭,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接過林樾在廚房對好的溫水,慢吞吞地喝着。
喝到一半,她發現林樾一直盯着自己出神,不由得将臉埋進水杯裡,假裝看不見他燙人的視線。
“我那兒有花盆,要不你把臉埋在花盆裡吧,說不定還能種出花來。”
林樾冷淡的聲音戳穿趙含羞尴尬的行為,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驚奇的問道:“你這裡還種着花?”
“無聊随便種種。”
趙含羞呆呆地點着頭,她記得林樾以前從來不會養花,對養花也不感興趣。
時間到底會改變一個人的習慣,她一邊想着,一邊用手掌撐在沙發上,卻意外摸到了一團紗布,上面似乎還濕哒哒的,借着廚房透過的光線,她看清了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團染着鮮血的紗布。
“你受傷了?!”趙含羞驚呼一聲,慌忙起身走向林樾,擔憂的眼神将林樾全身掃視了個遍,林樾不躲不閃,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後,卻故意将頭高高揚起。
趙含羞微微蹙眉,但還是輕聲哄着他,一如當年那樣:“林樾,聽話。”
林樾垂下眼眸,看着趙含羞幹淨的瞳孔裡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突然洩氣般的轉身離去,将門重重帶上。
……
趙含羞起了個大早,看着對面卧室緊閉的房門,心裡歎了口氣。
她挨個将兩道門鎖好,準備前往含羞草汽車修理看看白色路虎有沒有修好,正當她邁步走下樓梯時,發現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用一種不可描述的表情偷瞄着她,看的她滿頭霧水。
“趙姐,起這麼早啊。”
猴子嘴裡叼着塊面包,面包上還刷着一層淡粉色的果醬。趙含羞看他從101的屋子裡面走出來,頂着雞窩頭,還穿着大黃狗睡衣,不禁揚着眉毛,低頭瞧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早上8:15。
如果是在南城,現在這個點她已經坐在工位上開啟一天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