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羞透過後視鏡注視着林樾,八年的時間已經将他的臉打磨的更為成熟堅毅,原先心裡堵着的那口氣突然像破了洞的氣球,快速洩去。
“林樾,你還記得高二有一次我發高燒嗎?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個人能幫幫我就好了,然後你就來了。”
趙含羞将自己縮在後座的小角落裡,語氣輕緩,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隻有林樾知道她當時的身體狀況有多麼糟糕。
那時候的她嚴重營養不良,完全抵抗不住病毒的侵襲,高二的那次高燒差點把她腦子燒傻,以至于後來的每一天他都特意在早上給趙含羞買兩顆雞蛋和一杯熱牛奶當早飯為她補充營養,做了她整整快一年的老媽子。
“那時候我問你是怎麼發的高燒,你說你不小心掉進了湖裡。”林樾時不時扭頭關注着倒車鏡裡的趙含羞,眉間露出一絲凝重的表情。
趙含羞愣了片刻,忽然沒了說話的欲望,默默撇了後視鏡一眼:“我忘了。”
林樾的臉上劃過一抹失望,趙含羞并未注意到,但猴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卻是看了個真切,吓得他死死裹住自己的棉衣。
他跟着林樾八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林樾露出這種表情,不由得在内心對趙含羞豎起了幾個紅色感歎号。
許是昨晚墨城又下了一場大雪,含羞草汽車修理廠門前的積雪已經堆到了腳踝處,趙含羞合緊自己的大衣,踏着高跟鞋從車裡走出,卻不小心被一顆隐藏在積雪下的石頭絆的踉跄了一下,頭朝着正站在車屁股旁邊的林樾撞去。
林樾的後背像長了眼睛一樣,他側身躲過趙含羞的“攻擊”,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提起,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将她帶到自己胸前的位置,砰的一聲兩個人面對面撞在了一起。
準确來說,是趙含羞的鼻子撞在了林樾的胸口處,疼的她鼻頭一酸,眼底蓄滿了淚水。
林樾看着胸前正嘟着嘴,揉着鼻子一臉不開心的趙含羞,嘴角微微上揚。
“師傅,我把掃把和鏟子拿過來了。”猴子一手拿着一把工具興緻沖沖地走到兩人身邊,林樾接過鏟子,承擔起掃雪最重的任務。
看着他倆已經開始掃雪,趙含羞不想一個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等他們,于是歪頭問道:“那我幹什麼?”
林樾側身看着她思考了一陣,手指向離他們不遠處的一片小空地道:“看到那片空地了嗎,過去。”,趙含羞聽話地走到那片空地處等待林樾給她發布任務。
“玩吧。”
“???”
趙含羞一臉蒙圈地看着林樾,不理解他是什麼意思。
猴子弓着腰把掃把立在地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看向林樾樂呵呵道:“噗哈哈哈,師傅,你這是把趙姐當成小孩子了嗎?”
趙含羞氣的整張臉刷的一下變得紅撲撲的,轉過身蹲在地上用屁/股對着他,擺出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架勢。
林樾嘴角含着笑,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不過十幾分鐘就将門口的積雪清掃幹淨,他注視着蹲在雪地上縮成一團像個小丸子的趙含羞,腳步逐漸變得緩慢起來,靜悄悄地走近她身邊。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少女飽滿的後腦勺和一個醜醜的小雪人。小雪人的臉上隻有兩顆小石子,身上插着兩個小樹枝,林樾聽着一陣叽裡咕噜的聲音從下方飄上來:“臭林樾,看我把你再弄醜一點,嘿嘿。”
說着,趙含羞在小雪人的身上畫了個大叉叉,她玩得起勁,絲毫沒注意到已經站在她身後用無奈的眼神俯視着她的林樾。
“感覺好像還缺點什麼......”趙含羞摸索着下巴,來回掃視着眼前這個醜萌醜萌的小雪人,看着看着,自己也不禁笑出了聲。
“缺個鼻子。”
“對!啊——”
趙含羞一扭頭就發現林樾的臉離她的臉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猴子站在遠處笑個不停,整的他倆原本有些尴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林樾意味不明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趙含羞,漸漸蹲下身平視着她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眸,空中零零散散飄着幾片被風吹落的雪花,沿着兩人的視線落在彼此的鼻尖上,趙含羞感受着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臉頰上泛起了潮紅。
林樾皺起眉頭将她一把拉起,低沉的嗓音彷佛帶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平複着趙含羞躁動不安的心:“地上涼,别生病了。”
“含羞!”
蔣宇銘從遠處快速跑到兩人身邊,在褲腿上濺起一層雪浪,将趙含羞一把拉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盯着林樾:“你怎麼會在這?”
林樾看都沒看蔣宇銘一眼,偏頭走進屋内,一句話也不說,猴子收起笑臉默默跟在他身後。
“含羞。”蔣宇銘眼底劃過一抹猩紅,轉過身雙手緊緊握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急促道:“你怎麼能和他在一塊呢?你忘了嗎,他殺過人!他是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