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羞見林樾撇過頭不再說話,想問的話堵在喉嚨裡怎麼也問不出口。也是,自己跟他有什麼關系,憑什麼問了人家就要回答。
“師傅!我準備好了。”猴子穿衣速度很快,不過幾分鐘就從卧室裡大大咧咧跑了出來,也讓趙含羞松了口氣。
看着猴子和林樾一前一後離開101,她猶猶豫豫地邁出幾步,後而又停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跟上他們,還是想辦法獨自前往汽車修理廠。
“趙姐?”猴子轉身靠在牆上沖她招了招手,林樾早已不知去向,“你不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趙含羞連忙跑向猴子,跟着他拐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荒無人煙的巷子裡立着一棵大樹,此刻落葉歸根,積雪壓低了褐色的枝頭,偶爾能看到幾片殘存在枝頭上的葉子。
而在那顆大樹下正停着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透過車窗,她注意到了坐在主駕駛位置上抽煙的林樾,朦胧的煙霧将他的臉渲染的隐隐約約,讓她看不真切。
猴子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看向一旁的趙含羞,示意她進去。
“我坐後面就好。”
她還沒有想清楚要怎麼面對林樾,隻覺得腦子此刻一團亂麻,慌忙将後座車門打開,鑽了進去。
車内寒冷的溫度讓她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原本車外就已經夠冷了,沒想到車内竟然比車外還冷。
林樾的視線通過後視鏡看向趙含羞,眸中閃過一抹隐晦的意味。
“師傅,你快把空調關了吧,我都快凍成冰塊了。”猴子緊接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屁股被冰冷的坐墊凍得一驚,就連沒睡醒的腦子都被空調冷醒了。
林樾沒說話,擡手将空調關上後,啟動車子上路。他開車很穩,一路上都沒有颠簸的狀況出現。
路上冰天雪地,白霧彌漫,萬物似乎都被神秘力量所封禁,到處都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趙含羞靠在窗邊,欣賞着墨城壓抑的冬天。
南城基本隻有春夏兩季,煙雨蒙蒙,晴空萬裡,令人心曠神怡,算起來她也有八年沒見過冬天的樣子。
記得她初中的時候,趙安甯從來不管她,一到冬天就找不到人,也不給她留錢,冰冷的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
要不是鄰居奶奶看她可憐将自己孫子不穿的棉衣送給她過冬,她說不定還真要去撿破爛買棉衣穿。
趙含羞下意識攏着脖子上的圍巾,蓋住自己的半張臉,目光轉向自己身上這件黑色風衣,風衣的材質很保暖,是她剛來南城時咬着牙從品牌店裡買下來的,花了她快小半個月的工資。
嘟嘟——嘟嘟——
一道電話聲将車内安靜的氣氛打破,趙含羞将大衣口袋裡震動着的手機拿起,屏幕上顯示着蔣宇銘的名字和電話号碼。
“含羞是我,你今天什麼安排啊?”
“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車輪胎弄壞了,正要去店裡修。”
“嗨呀,沒多大事,你在哪個汽車店修着呢?我去找你吧,剛好說說我的案子。”
“含羞草汽車修理,你搜一下地圖,應該能找到。”
趙含羞将電話挂斷後從鼻腔内呼出一口氣,一團白霧随着她的鼻孔飄向空中,看上去有點像動漫裡生氣的可愛小人。
“趙姐,你是生氣了嗎?”猴子憨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趙含羞擡眸看去,笑着搖頭道:“沒有,工作而已。”
“工作?”林樾眼睛微眯,一隻胳膊靠在車門上,單手扶着車盤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趙含羞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幹巴巴道:“是客戶,也是朋友。”
猴子夾在兩人中間,腦子一下靈光乍現,突然明白了他早上感覺到的不對勁是在什麼地方了,問題就出現在這兩人身上,他倆絕對有事!
“趙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猴子偷瞟了一眼正頂着後槽牙,表情看着不太爽快的林樾,決心幫幫他親愛的師傅。
“律師。”趙含羞清冷的聲線如同墜挂在屋檐上的風鈴,好聽又靈動。
“律師是幹什麼的?聽起來好厲害哦。”猴子不太理解的撓了撓鼻尖,趙含羞揚起一抹笑意解釋道:“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保護大家的人,很多人在這個社會上遭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或者遇到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解決不了的事情,都會來咨詢我們。”
猴子正準備誇上兩句,卻被林樾突然打斷:“如果單靠你們就能解決那些爛事,那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在底層痛苦掙紮。趙大律師,你到底沒見過這個世界最為陰濕的角落,所以想法才會這麼單純。”
趙含羞微蹙着眉,指尖在車窗輕觸而過,留下一道水痕。看着車窗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記憶仿佛重回到八年前,高二的那個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