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郁好像睡了一個很久很久的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讓他一直沉溺在其中,他不能出來,也不想出來。
他夢見爸爸媽媽沒有離婚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邊,媽媽和爸爸吐槽着工作上遇到的煩心事,爸爸在旁邊耐心地聽着,給予媽媽肯定。朦郁夾不到菜,筷子隻能夠到碗的邊緣,他隻能拿筷子把碗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朦詩和林甯的确注意到了,他們看着朦郁的動作,笑出了聲。
朦郁繼續拿筷子敲碗,做出抗議。朦詩夾了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給他,林甯倒了杯汽水遞在他的碗旁邊。
朦郁開心的吃着碗裡的菜,喝着飲料。嘴角粘上菜汁,朦詩拿紙輕輕的把它擦掉。林甯攬着朦詩的肩,兩人用帶着愛意的眼神看着朦郁。
朦詩說:“我們的郁兒是天底下最棒最可愛的孩子。”
朦郁那時候聽不太懂,他隻聽懂一句,“郁兒,爸爸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突然畫面破碎,呈現在朦郁腦海裡的是朦詩和林甯吵架的場面。
“你就是出軌了對不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出晚歸是去幹嘛,不就是去桑初家裡,我之前都看到了。”朦詩顧着孩子還在場,壓低了情緒。
“你跟蹤我?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跟你說我沒出軌。”
“沒出軌你天天去人家家裡做什麼?”
“我都和你講過多少遍了,你就是不聽。”林甯依舊說這句話。
朦詩徹底爆發了,她從桌子上拿起手機翻開相冊,把手機上的照片遞到林甯眼前,手微微顫抖。上面的照片是林甯和桑初接吻的照片。
“我還有視頻,你要看嗎?”
林甯不說話了,“我們倆好聚好散吧。”
“什麼叫好聚好散?”朦詩把桌上的飯菜全都掀翻在地,碰到地的時候發出巨響,朦郁被吓到了,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他站起來想要去攔住他們,結果他往身下一看,自己身上全是血,怎麼流都流不完。朦詩和林甯還在吵架,他們現在也顧不得孩子在場還是不在場了。
地上的血越來越多,朦郁的心也越來越冷。
到了第三個場景。
他看到了在他做手術的時候齊希禮和其他人的樣子。他好像是以魂魄形式飛出來,來到他們身邊。
他看着齊希禮的手抖得不成樣,手心被他抓的通紅,他飄到齊希禮面前,想要拉住他,給他安慰。朦郁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齊希禮的身體,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做不了什麼。
齊希禮到樓梯間接電話,朦郁好像被什麼緊緊吸引,被引到齊希禮在的樓梯間。
他聽見齊希禮和陳琳的對話,原來是他把他的醫藥費繳了。齊希禮好像哭了,他假意擡頭不讓眼淚落下,但那滴淚好像落到朦郁的手上,沒有穿過他。朦郁是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滴灼熱的淚。
齊希禮的情緒在朦郁進手術室都一直被壓抑着,他不想讓他媽媽知道。朦郁看着齊希禮的樣子,不明白他為什麼因為他而哭。是因為他們是朋友嗎?就是因為這個嗎?
朦郁聽到了老陳跟朦詩打電話,他聽到朦詩想來看他,他其實有一點開心,盡管他之前因為他媽媽的一些事情疏遠她,但他聽到朦詩因為擔憂他,想回來看看他,還是有一點開心。朦郁總是這樣,别人給她一點甜頭,他就會原諒别人,在那一時刻忘記曾經的痛苦。
他聽到了最後,朦詩不來看他,她的工作忙,就像前幾年一樣,忙的抽不出身子來。也抽不出時間來看自己正在做手術的兒子,朦郁不禁感到悲哀,原來他也不是特别重要。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其餘的朦郁也沒看到了,也看不見。他的眼前是一片黑,他聽見自己身邊圍繞着很多人,一直在說,他聽聽不懂。
周圍好像有他的同學,有老師。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下被塞了什麼,是李藤悄悄塞進去的平安符。
齊希禮就安靜的坐在病床旁邊,但朦郁還是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存在是那麼強烈,盡管他沒有睜眼,他也能感受得到。
他腦子裡想起了一道聲音,是齊希禮的聲音,齊希禮哭着跟陳琳說他喜歡他,喜歡了好久好久。朦郁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那聲音一直在耳邊循環,就是齊希禮的聲音。
所有人都走之後,朦郁感受到在這個空間裡隻有他和齊希禮兩個人。
朦郁又聽到齊希禮緊緊握住他的手,說:“等你好了,我給你講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就是支撐着朦郁不要睡着的那個秘密,他對這個很好奇。即使在半夢半醒的狀态中,他也依然記得他們的這個約定。
他就是他最大的秘密,一個藏匿于内心終于要窺見天光的秘密。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朦郁徹底陷入了昏迷當中。暫時忘記了自己身下的疼痛,剛剛那些場面讓他覺得他已經死了,尤其是靈魂出竅。這不是第一次他覺得死亡真的讓人很放松的事情,一次接着一次,可能真的會指引他。
朦郁滑出兩行熱淚,齊希禮伸手幫他撫下。
……
……
第三天晚上,朦郁醒來 。
大多數的器械都已經拆掉了,現在隻需要在床上靜養就行,不過于劇烈運動,随便走動或者動身子都行。
躺在床上有點久,整個身體有點難受。他想動彈,但是身上有點疼,他隻能躺着 。等他緩會兒,他再按牆上的鈴。
齊希禮主動按牆上的響鈴把醫生叫來。
醫生詢問了一些朦郁關于他身體上的問題,沒什麼大礙,就是要躺在床上休養幾天才能動。最近不能做太過于劇烈的運動 ,否則會導緻腹部上的傷口拉傷,導緻又出血。
醫生出去後。
齊希禮幫朦郁調整了一下床的高度,讓他可以靠着。
“你好點沒有,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還行吧,就肚子那一圈有點疼,其他都還行。”
齊希禮拿出手機給老陳還有陳遙應他們發的消息說朦郁醒了。
“你是怎麼受傷的?”
朦郁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我都不想說了,說了之後,我又感覺我的肚子隐隐作痛。”
聽到他說痛,齊希禮說 “那你就别說了。”
“不行,還是得給你分享一下我這段很讓人無語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