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霧缭繞,遠處傳來悠揚的鐘聲。石階蜿蜒而上,隐入山林更深處。
如今不過辰時就已經有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停在山腳下,烏壓壓的人頭順着石階蠕動上行,時不時還有人轉頭看向下方,似在期待某個人的到來。
“诶,你說世子會不會不來了?”
“怎麼可能,每年這個時候世子都會來這兒祈福,就算瑞王和瑞王妃不在他也不曾落下一日,整個北淩國的人都知道,現在還早,我們且先等等。”
“等!怎麼等!人這麼多,我們都是被推着走的,再走遠點兒人都看不見了!”說着,女孩兒扯了扯被繃直的裙子,轉身朝身後的人不滿道:“你踩我裙子了,把腳拿開!”
聞言,她身後的人連忙緻歉。
在衆多馬車的末尾,一輛馬車緩緩停下,程七收了手上的馬鞭,頭也不回地喊道:“世子,我們到了,前面馬車太多,咱隻能停在這兒。”
車内,鸢羅向後仰頭,避開程煜南追過來的吻。
溫度的驟然消失令他眉心微蹙,聲音嘶啞地“嗯?”了一聲。
鸢羅歪頭好笑地點了點他的唇角,湊近他耳邊低聲輕笑,“到地方了。”
程煜南攏了攏她的腰,卻不料她直接掙脫開來,徑直坐到一旁開始整理淩亂的衣裙。
見狀他眨了眨眼,松開的拳頭捏緊又松開,無奈隻好低頭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不一會兒他就提前鸢羅一步下了馬車。
石階上,女孩兒拍了拍身側人的手臂,激動地說:“你看你看!那是不是瑞王府的馬車!”
她身邊的人循聲望去,随即點點頭,“好像是。”
她們二人的交談被周圍的人都聽了去,聞言衆人紛紛轉頭看向末尾,那輛裝潢低調卻不失精美的馬車。
很快,那輛馬車的簾子被掀起一個角,暗紫色的長袖映入衆人眼中,一張俊秀非常的臉緊随其後。
卓越的身姿,白皙如玉的膚色,如同誤入人世的畫中人,隻一眼便讓人移不開眼。
“皇家的人都這麼好看嗎?”
無論是顧澤安,顧明卓還是程煜南,容貌無疑都是上乘,就連當今聖上年少時都斬獲了不少北淩國的姑娘。
“姑娘,要不你下去看?别擋在路中間呐,你這擋住了那世子也上不來不是。”
女孩兒沒好氣地瞥了說話的人一眼,正欲說些什麼,目光卻又看到了一個人從馬車内出現,一雙好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都透露着驚訝。
“哈——”她倒吸了一口氣,右手使勁晃着旁邊人的袖子,“你你你你你快看!那人誰啊!我怎麼都沒見過!”
被她這麼一弄,她旁邊的人也沒了好脾氣,皺着眉頭道:“跟在世子身邊的還能有誰,肯定是——”
“哎呀!不是太子!”話音未落便被女孩兒打斷,“女的!是個女的!”
話一出,衆人也沒了繼續上爬的心思,紛紛轉頭看去。
鸢羅掀開簾子,一身藕合色衣裙将她襯得幽清絕豔,美麗得很有攻擊性,與程煜南的清冷不同,她的眉眼中還藏着幾分傲然。
光線透過她的衣袖灑在程煜南的臉上,頭上的珠钗晃晃蕩蕩,有些耀眼,他還能很清楚地看到她耳上的血管脈絡,情到深處,他似乎還能聽見其中的律動,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他自己的心跳,急促有力,叫嚣着對她的渴望。
他垂下眼睛,向前邁了一步,讓自己與她的距離更近,鸢羅有些疑惑,他離自己這麼近,她要怎麼下車。
在她的不解中,她親眼看見程煜南朝她伸出了手,就在她的目光裡,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之中。
石階上衆人駐足停留,不約而同地看向山腳下的一幕,清晰可聞的倒吸聲于山林中響起,大到連當事人都能聽見。
程煜南有些無奈,不知道這些人在詫異什麼,他是人,他有喜歡的人,有想要的東西,有想過的生活,搞得他像寺院裡修行的佛子,無欲無求。
鸢羅心中一驚,程煜南此舉确實在她的意料之外,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出這舉動,意味着什麼他不會不清楚,她的身份不難查,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
他,程煜南,喜歡一個暗衛?
多麼天方夜譚的消息,他程煜南是什麼人,什麼身份,竟然會喜歡上一個暗衛,身份的不對等,他不會遭到他人的取笑嗎?他不在乎嗎?
盡管心中不解,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将手遞到他的手中,光是這樣還不夠,程煜南還将他的另一隻手護在她的腰側,在他人眼中,她就是被程煜南抱在懷中下車的,像他的寶物一樣,生怕磕着摔着哪兒。
震驚一詞已經不足以表達她内心的感受,如果非要讓她說,她更相信程煜南瘋了,思來想去,她确信自己從未對他下過蠱,中毒已經是不可能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程煜南他瘋了,瘋得很徹底。
人群中再次傳來驚呼聲,有人道:“有生之年我竟然還能看到這種景象。”
這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怼天還怼地,看誰都不爽的程煜南?北淩國世子?假的吧!
“哇!真的假的,我眼花了?還是睡太晚沒醒?掐掐我!”身邊的人應男子的話狠狠掐了他的手臂一把。
一聲痛呼過後,男子咧着嘴道:“鐵樹開花了。”
“诶!别說了别說了!他們來了,快往上走!”
“快走快走!走快點啊!快叫前面的人動一動,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