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别瞎想。”吉祥沖他笑了笑。
燕流盯着她看,對方不給瞧了,用扇風的蒲扇蓋在他的臉上,輕嗔道:“好好賣豆腐。”
還剩幾碗豆腐腦怎麼也賣不出去了,中午吃過飯,就把豆腐攤收了,吉祥打算明天休息不開攤。
這剩餘的豆腐腦自然就是家裡人分一分算了,張繡還給吳大夫送去了一大碗。
正好家裡有個燕流,這絕不會浪費。
在竈房将豆腐腦裡加了些糖和果幹,這一碗是要給燕流的,她忽然愣了一下。
機會正好。
吉祥擡起頭看了看門窗,神出鬼沒的燕流并不在這裡,應該是在房間的竹床上躺着,等着她端豆腐腦過去。
做吧,想那麼多也無法留下他。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清香完整的豆腐腦,手往自己的衣襟裡探去。
将分裝好的迷魂藥拿了出來,之前演練過好幾次,吉祥都差了一口氣,沒能将藥粉參入燕流的食物中。
可是,人怎麼經得起考驗,尤其她在這件事上又不算個好人。
心髒開始咚咚咚如擂鼓,她摒棄掉那些自我聲讨,手部的顫抖漸漸地平息了。
凝視着眼前的碗,她很穩地将這一小包藥粉全部倒了進去。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她顯得生疏,這可不是放老鼠藥給老鼠吃,而是她對燕流有所圖。
就是幹壞事。
跨過心裡那道門檻後,吉祥的腦海裡忽然就一片澄澈了,沒有一絲雜質,隻想成功。
然後她拿起瓷勺,攪拌了一下豆腐腦,确保沒有藥粉殘留。将竈台擦幹淨,把包藥的黃紙丢進竈膛裡燒掉。
一切都收拾好以後,她整理了心情,如往常一樣将豆腐腦端去。
屋外蟬鳴擾人,卻能掩蓋她劇烈的心跳聲。
聽到吉祥的腳步聲,癱在竹床上的少年坐直身體,他期待地從少女手中接過碗,定眼一看,今天的豆腐腦不是整塊的,大部分都碎掉了,看着像是多攪了幾次。
吉祥看到燕流沒有拿起勺子就吃,而是盯着看,她平靜的神色下是揪起來的忐忑心情。
“今天的豆腐腦很碎啊。”燕流評價着。
“嗯,放幹果之類的進去攪拌就碎了。”
“嘿嘿,看到紅棗、花生和芝麻了。”
燕流嘻嘻笑着将碗端到嘴前啜飲一口,然後他眉頭微微蹙起,看向吉祥,眼神閃過一絲銳利。
“怎麼了?不吃嗎?”
在他眼睛看過來的一刹那,吉祥是有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可燕流很快又笑起來了,搖着頭說,“沒什麼。”
“那你試試。”
“……好。”
她強作鎮定地看着燕流将這碗豆腐腦一勺勺地舀着吃,直到吃完。
少女的心中升起隐秘的快樂,好像馬上就會獲得一個不會離開的聽話情郎。
接下來,她要觀察燕流的反應,控制藥量,不能一下子劑量太重,讓對方承受不住。
吉祥繼續和燕流聊天,時不時看一眼他的狀态,好似沒什麼反應。
是下得少了?還是藥力見效慢?
不急不急,這才過去一刻鐘,燕流本就武功高強,普通的迷魂藥若是這麼快就有作用,郎中肯定不會賣這麼便宜。
燕流隻是稍微有點困乏,别的不良反應都沒有,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忽然有點困了。”
吉祥抖擻精神,問道:“隻是困嗎?”
“嗯,不睡也行。”說着,他又打了個哈欠,振作起來。
“那你休息,我去給院子裡曬着的菜翻一翻。”
吉祥離開了客房,她回頭看到燕流還瞧着自己,便将房門關上,杜絕了這道平靜卻又有點幽深的目光。
她翻了菜,走到了竈房,坐在矮腳凳上思考。然後得出了循序漸進下藥的想法,今後要看着機會下。
一開始感覺到犯困,可能累積多了,就會效果增加,最終達到迷魂。
作為一個小村姑,盡管看些話本,吉祥也還是缺乏經驗與警惕性,尤其是把燕流看簡單了。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下藥計劃中。
在燕流吃第一口豆腐腦時,就發覺碗中多了别的,不是花生、不是果仁,而是些微别的苦澀氣息,但也不是食物的腐壞氣味。
這味道隐藏在豆香之中,嗅覺不靈敏的人較難察覺出,至于味道,這讓豆腐腦顯得有些微的苦,隻不過混合在幹果、芝麻、白糖中,又會被掩蓋。
毒|藥會有自己的氣味,隻有高手制作的毒素才會溶于液體中,無色無味而不破壞食物口感。
顯然,這碗豆腐腦裡面加進去的藥粉沒達到這個水準。
燕流盤腿坐在竹床上思索,豆腐腦下了藥,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是吉祥,家裡隻有她接觸到這碗東西。
張繡在自己的房裡,他沒聽到她走出房間的動靜,所以隻能是吉祥。
但他又摁下了這份懷疑,想誰都不該想她。
可她表現出了不知情的樣子,并且當時她很想自己去吃那碗豆腐腦。
燕流在那個瞬間,想要問些什麼,可又閉了嘴,甚至在明知有問題的情況下,還把豆腐腦全部吃了。
而吉祥的表情是欣慰的,就好像他做了一件讓她高興的事。
到底是如何,他再看看吧,或許隻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