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翻箱倒櫃,所有的動作都很輕盈,根本不會吵醒對方。
終于,燕流摸索到了吉祥的枕頭下面。
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頭,他克制着力道,将吉祥翻了個身,她倒是順從地側躺了,露出了半截枕頭。
燕流手快地往下面一抽,拿出了藥包。
拿出早已備好的小瓷盒,他倒出一點藥粉,又将東西包好,塞回了枕頭下。
快速完成取樣,他給吉祥掖了掖被子,蓋住她的肚皮,這才從窗口又翻了出去。
早上吉祥起床,什麼都沒察覺,她先是摸了摸枕頭下面的藥包。
已經沒剩幾次的分量了,可是燕流除了有點迷糊嗜睡,距離郎中說的迷魂效果,差了十萬八千裡。
她會不會被诓騙了。
帶着這種懷疑,她起來磨豆子做豆腐,張繡也起來做早飯。而在祖孫倆不知情的時候,燕流也起來了。
他翻窗出來,踏着屋頂施展輕功,朝着隔壁村疾行而去。
他是打算拿這個藥去問醫館的大夫,以他自己淺薄的見識來看,這就是普通的迷藥,但為了穩妥起見,他要去找大夫求證。
之所以舍近求遠,不找吳大夫,也是怕打草驚蛇。
隔壁村的大夫剛開門,差點被神出鬼沒的燕流吓死。
大夫對着藥粉琢磨半天,雖然平常的醫館不賣,但這就是比較常見的迷藥。
一來一回也就三刻鐘,得到了答案的燕流已經回到了客房,正在等着張繡來叫自己吃早飯。
吉祥的藥不多了,她這次沒有在早飯裡做手腳。昨天下了三包的量,燕流也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是比平時睡得早而已。
這藥難道是助眠的?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被騙錢了,可是她一個普通人,怎麼有機緣得到真正的迷魂藥呢。
還不如真的去買媚藥來得實際,給燕流下媚藥,真的有了夫妻之實後,又會怎麼樣?
她難道隻是想要燕流的身體?
不對的,她所求更多。
張繡叫了兩人去吃飯,三人像往常那樣坐自己的位置,仿佛都成了默契。
“咦?”
“怎麼了?”
旁邊的燕流端着飯疑惑地看過來,吉祥回過神,對上他的目光。
“沒什麼。”燕流若無其事地夾菜,看來今早沒下藥。
她看到對方笑了笑,又專心吃飯,也不再追問。
自從開始給燕流下藥,吉祥覺得這時間過得飛快,她在擔憂、害怕、期待中煎熬着。
而且,她也發現了一件事,這兩天燕流都不怎麼黏她了。
之前他總會跟着,現在卻沒什麼心思,一個人在房裡悶着。
總不能她下的藥讓對方反而疏遠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冷淡的性子?
盡管有這麼多的心思,吉祥還是一條道走到黑,并沒有收手。
張繡中午跟吳大夫去山裡采草藥,午飯也不回來吃。
于是家裡隻有她和燕流兩人,她準備把藥全部用了,計劃分别在燕流的水杯、湯碗中下藥,簡直比她在院子裡布置的老鼠藥還要密集。
攪拌着湯碗,吉祥做着這些,卻不知道竈房的門口,燕流就站在她的身後。
還剩下最後一包藥,她拿着藥粉,即将倒入這水杯中,湯有點鹹口,口渴了總會喝水的。
少年走路無聲,他輕輕跨進門,将兩扇大門阖上。
“砰。”
關門聲吓得吉祥手一緊,将藥粉捏在掌心裡,她驚駭地回頭,看到面孔平靜的燕流,這和平日裡開朗傲氣的他大有不同。
吉祥隐約在他的眼神裡感受到怒意,她心慌至極,卻還是穩住自己,“你怎麼來了。”
她慌得要死,還剩一包藥沒有下,她拉扯着袖子,想把藥包塞進去。
燕流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朝着她徑直走來,吉祥心慌意亂地将雙手背在身後,急了就會出亂子,她強迫自己鎮定。
“怎麼不說話?”她又問了一聲。
他終于走到了吉祥的面前,“吉祥,我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
吉祥聽了這話,簡直冷汗直流,身前的人有了平日裡相處所沒有的冷厲感,将她逼退到竈台前退無可退。
“你在講什麼。”她問得好認真,就像真的不知道一樣。
燕流本就是忍不住了,這才關了門打算和她敞開聊,換成别人,他先砍幾劍撒撒氣再說。
他長臂一伸,越過吉祥的身體,将她背在身後的雙手給拽出來。
吉祥如臨大敵,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想要對抗,隻是對方的力氣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在這股不容拒絕的氣氛中,她的雙手被強行拉拽到身前。
少年捏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疼得一下張開手指,被揉皺的藥包就躺在她的掌心中。
兩人對視無言,吉祥隻覺天塌了,僵成了一塊石頭。
“下藥給我是吧?”
“想我喝?”
“那我都喝了,你也别費勁了。”
一連三句話丢出來,燕流将這包藥拆開,順勢一起倒入已經下了藥的湯碗裡。
晶瑩的湯面上還漂浮着藥粉,他也不攪拌一下,就将這一碗湯全部灌進嘴裡。
吉祥瞪大着眼睛微微顫抖,看着少年的喉嚨滾動,當着她的面将湯喝光。
用袖子随手一擦嘴角,來了火氣的燕流甩手就把碗砸了。
“砰!”
隻聽一聲刺耳巨響,飛濺出的碎屑要紮到吉祥的臉,被燕流擡手擋住了。
瓷碗的碎片劃傷燕流的手背,他卻毫無知覺,隻是按住吉祥的肩頭,壓着怒氣質問。
“所以,你為什麼給我下毒!”
這一次,吉祥切實地感受到了燕流的怒意。她就像一株小草,即将迎來暴風雨的拍打。
被拆穿的一瞬間,吉祥看向這張年輕的面龐,嘴唇半張着,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發怒的燕流就像一頭猛獸,這還是他克制着的情況,若是換成不相幹的人,早被他一劍劈了,可偏偏是救命恩人。
毒是不緻命,可吉祥這行為還是傷了他的心,比被魔教少主下了毒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