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忠強撐着冷靜下來,看着溫楓被擡走了才朝病房走去,人已經不行了。
其實人送來的時候他就料到會有今天,也跟劉院長再三提醒過,但他沒什麼反應。
王守忠懊悔不已,那一刀分明是沖着他來的,溫楓卻半路殺出來了,硬生生用身體替他擋下。
溫楓是他最喜歡的學生,雖然有些不合時宜的天真,但他也明白,在當下這種時候都轉化成了執着和永不服輸的韌勁。
他轉過身,摘下眼鏡抹,他還記得溫楓堅持要來連港前,他家裡人打來的電話。
溫楓是家中長子,他的一雙父母開明又溫和,從小就支持溫楓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但唯獨這一件,他們不同意。
但溫楓意已決,他太執拗了。王守忠勸過他,又何必呢?
他等來的是溫楓的反問,“老師,您想調任到連港,又何苦呢?”
天光熹微,東方迎來第一縷陽光時,溫楓才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
林正匆匆趕來,他奉命押走病人家屬,餘光瞥見被血污浸染的白大褂,才想起來問:“受傷的醫生是哪位?”
“溫醫生,溫楓。”
林正胸口猛然一震,按下腦海中萬般思緒,把筆錄審出來才抽身往謝家去。
他哐哐哐的砸門,“謝栖!”
“溫醫生出事了!”
謝栖渾身酸痛的從床上爬起來,鞋都沒穿上就聽到這一句,差點沒坐穩摔下去。他拉開門,瞪着眼問:“溫楓哥怎麼了?”
林正滿頭大汗,“又有人在醫院鬧事,他受傷了,這會兒應該從手術室出來了。”
“上次做筆錄他說在連港就一個人,我記得你們倆跟他挺熟的,趕緊去看着吧。”
“好。我現在就去。”謝栖有些發懵,折回去想喊褚青,又扭過頭來拽住林正的胳膊,“傷得重嗎?”
“我要帶什麼過去······”
林正拍拍謝栖的肩安撫道:“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也不用帶什麼,先過去看着吧。”
“好。”謝栖冷靜下來,又問:“是跟那件事有關嗎?”
這是林正最不想聽到的話,他不能回答,隻能在謝栖失望的眼神中轉過身走了。
謝栖揣上錢,拉上褚青直奔醫院去,經過樓下時給關安塞了張紙條,讓他醒了直接去醫院。
安靜的病房裡,溫楓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如雪,整個人薄的跟張紙似的。
謝栖和褚青緊挨着站在病床邊,兩張小臉都苦兮兮的皺巴起來。他們問了溫楓的傷情,聽到被捅了一刀後,謝栖的眼眶迅速紅了。
褚青更熟練些,去打了瓶熱水來。倒了兩杯出來晾着,護士說溫楓麻藥勁過了随時會醒。
謝栖緩過神,塞給褚青兩張鈔票,“你去喊關安哥,去菜場買隻雞,在家裡看着炖。”
“我去問問忌口和其他要注意的。”
“嗯。”褚青還有些不放心,猶豫的看向門外,遲遲沒擡腳。
“沒事,你先回家。我在這守着,等會林正哥就來了。”
謝栖握住溫楓的手,眼角又溢出來一滴淚,他彎下腰把額頭抵在那溫熱的掌心裡,喃喃道:“溫楓哥······”
“我以後再也不氣你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最好了……”
他嘀嘀咕咕的說完一大串,溫楓還是沒醒,林正已經來了,站在病房門外。他擡手抹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背過身。
謝栖下樓的時候忍不住出神,他害怕,那股再熟悉不過的恐懼久違的又爬上心頭。
最後一階梯他踩空了,差點摔下去,幸好他反應快,扶着牆撐住。他出了一後背的冷汗,根根汗毛變成了毛拉蟲,在他背上齧咬着。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拎着筐水果往回走的時候他撞上了關安,他臉色非常難看,比躺着的溫楓都好不到哪去,頭上的白發好像更多了。
“關安哥?”謝栖拉住他,“你怎麼了?”
他看出關安沒有回答他話的意思,又松開手,“溫楓哥已經脫離危險了,還沒醒,你先去吃點東西。”
“脫離危險了?”關安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他靠在牆上長歎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也沒吃飯吧?想吃什麼?我去買。”
“都行。”謝栖又想起來,“我讓褚青回家找你一塊去買隻雞,炖了好給溫楓哥,他估計要撲空了。”
“那我去找他,你一個人行嗎?”
“林哥在上面,你去吧。”
關安沖他揮揮手又匆匆走了,他怕謝栖還問,步子都比平常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