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錯。”
聽到褚青斬釘截鐵的回答,關安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他掐了下自己大腿,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他伸手在褚青面前揮揮:“你真是褚青嗎?被掉包了吧?”
褚青不理他,把袋子裡的蚬子倒出來在水龍頭下沖洗,點着火開始燒水。
看着褚青臉色沉得比鍋底還黑,手上的動作還是一點沒慢,關安咳了兩聲才忍住笑意。
“謝栖,來拿筷子和碗。”眼看着兩道菜都要出鍋了,關安習慣性喊道。
但正看電視的謝栖聽到這一聲,竟然頭也不轉的摔門回了側卧。
關安:“完蛋,我也被連坐了。”
褚青憋着氣,臉都漲紅了,把鍋裡的魚鏟出來後解下圍裙朝側卧去。
他敲門,謝栖不吭聲。
門被反鎖了,褚青隻能喊他:“哥。”
關安看了眼門上的挂曆,心想值班的溫楓錯過了一場大戲。
“哥,吃飯了。”
謝栖在床上抱着褚青的枕頭一頓砸,聽他在門外喊,一句也不答。
“哥,你生氣也得先吃飯。”
砰的一聲,謝栖把他的枕頭砸到門後。
“你生我的氣,那我走你就願意出來吃飯了嗎?”
他說完就往外走,關安立馬大喊起來:“褚青!外面天都黑透了,你要去哪!”
“太危險了,你快回來!”
又是砰的一聲,側卧的門開了,謝栖走出來,滿臉不快,厲聲道:“褚青,你敢出門一步試試。”
這是關安在謝家吃過最安靜的一頓飯,他歎了口氣,看看謝栖,又看看褚青,敲了下桌子道:“到底怎麼了,你倆誰跟我說說。”
“他不聽話,亂花錢。”謝栖咬牙切齒道:“昨天晚上回來問我想不想買那些衣服,我說不想買,我的衣服多了去了。”
“但他今天拍完照片之後直接把錢付了,路上我問他拎的什麼,他也不說,到家才告訴我是那些衣服。”
“我讓他拿去退了,他說吊牌摘下來了。”
關安聽得瞠目結舌,隻能搖搖頭道:“那這确實不對。”
褚青不服氣,“你都很久沒買新衣服了,明明就是喜歡那些衣服,我給你買怎麼了?”
“誰跟你說我喜歡了?”
“你沒說不喜歡。”
謝栖氣急,摔了筷子瞪着他。
“好了好了。”關安被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頭疼,“謝栖,褚青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你就當他小孩子不懂事,别跟他計較。”
“而且他花的還是自己的錢,你就當收禮物了。”
“誰家小孩有他那麼大的主意,敢花那麼多錢買衣服?”
“好好好。”關安知道自己勸不了這場架,低下頭飛速扒拉完碗裡的飯,拎起挎包就走:“那你倆好好吵,吵不出來結果就打。下手别太重,記得明天是周一,得上學。”
這個晚上,謝栖和褚青頭一回背對背的躺下了。
燈早早就關了,那包衣服就放在床尾,跟個手榴彈似的,也沒人去碰。
褚青的枕頭還在地上,他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也不閉眼,瞪着天花闆。
沉悶的夜晚,窗外連一絲風都沒有。
謝栖把眼閉得很緊,但一直沒睡着,他能聽見褚青的起起伏伏的每一道呼吸聲。
以前謝栖每次生氣都持續不了太久,他氣性大忘性也大,褚青一哄就好了。
這回他實在是很生氣,可褚青也倔起來了,不肯服軟。
謝栖想不明白褚青為什麼非要買下那幾件衣服,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确挺喜歡的。
但是那幾件衣服的價位對于他們現在的條件來說太貴了。一條褲子都夠他們好幾天的夥食費了。
黑暗中謝栖悄悄的轉過頭,月光柔和的從窗縫中漏進來一縷。
他的動作很慢,才偏過半張臉又匆匆轉回去了。
褚青聽到這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也扭過頭來,他從沒在睡覺的時候和謝栖離得這麼遠過。
無言的僵持在兩人之間懸了顆砝碼,然而系在他們身上的隻是一根細細的紅線。
褚青從來沒有告訴過謝栖,當初之所以選擇來到連港,隻是偶然而已。
那一夜,火車站的大屏上滾動播報着列車的出發地和終點站,李秀心神惶惶,把做決定的權利交給了褚青。
命運在頃刻間交錯,一如縱深長遠的鐵軌,轟隆隆的列車卷着濃煙啟程,開向他們相纏的将來。
“哥。”
“褚青······”
在黑暗中同時響起兩聲呼喊,謝栖歎了口氣,他腰間又被兩條手臂纏上了,他低頭看去,拍了拍褚青的手:“告訴我,為什麼非要買。”
“如果是以前的話,看到這些衣服,你會買下來的。”
“你喜歡,所以我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