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栖和褚青四目相對,他們在長達半年多的時間裡已經培養出了不容小觑的默契,即使都不說話,也能一眼就看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回家再說。”
“好。”褚青環住謝栖的腰,“回家。”
距離關安被奪命連環電話叫醒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也是陳來财消失的第一天。
煙酒又擺上了他的桌子,煙灰缸卻找不到了,他隻能把煙頭摁滅在碗底,啤酒瓶滾落了一地,一不小心踢到哪個就锒铛作響。
關安一天抽完兩包煙,隻睡了四五個小時,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上了,還坐在電腦前滾着鼠标。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心跳都差點停了,一屋子的狼藉都還沒毀屍滅迹,真讓謝栖看到那他豈不是完了······
關安強打精神去洗了個臉,也不敢應聲,隻能放輕動作收拾地上的酒瓶,他撿起一個個散落的煙頭,來不及扔,隻能通通塞到卧室,再緊緊關上門。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早晚要把這個壞消息告訴謝栖。
拉開門,關安和謝栖雙雙吓一跳。
關安看着謝栖難看至極的臉色,心想誰又惹這祖宗了,要是火上澆油,第一個燒焦的就是他。
謝栖瞪他:“你不照鏡子嗎?才幾天,怎麼把自己搞得跟鬼一樣。”
關安的長發一直沒剪,将近大半的白發亂糟糟的垂在肩頭,臉色和唇色都白得十分病态,滿眼血絲,兩頰凹陷。
“上樓吃飯。”
飯桌上很安靜,關安躊躇不安,他聽褚青說了比賽情況又看看謝栖的表情就大概知道這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褚青以前裝乖過了頭,謝栖打心眼裡不想看他受傷,但不能真攔着他,他别扭又心疼,很矛盾。
褚青明白,他也想聽謝栖的話哄他開心,可事實是他不能,即使他再努力也做不到事事順着謝栖的心意。
可他一顆心又系在了謝栖身上大半,謝栖不高興,他難受得要命。
關安想起訂單剛開始漲的時候自己說,總該輪到他們走運了。
到如今他隻想說命運弄人。
“謝栖······”關安心不在焉地吃了一會兒,還是硬着頭皮開口道:“你走的這兩天······”
“我知道。”
謝栖一回來就接到于明徳的電話,從頭到尾都跟他說了一遍,他問謝栖怎麼會出這麼大的纰漏。
“你先确認好有哪些訂單出問題了,統計好,晚上我跟你去倉庫打包。”
“假一賠十,就算我們是被坑了,但消費者比我們還無辜,挨個賠一遍。”
“挑店裡最貴的賠。”
“然後聯系萬芳姐,給她送一筆宣傳費。”
關安通紅的雙眼瞪大了,“謝栖······”
“你受什麼刺激了······”
謝栖搖搖頭,“留給我們的辦法和時間都不多了。”
“我沒有多驚訝,雖然陳來财看着是個老實人,但對于我們來說,好像過了太久的安穩日子了。”
“他們埋炸彈,我就放煙花。”
謝栖平靜地說完這段話,擱下筷子朝側卧走去,“我睡會兒。”
褚青和關安相視一眼,默不作聲的繼續吃飯。
連港的十一月溫度驟降,狂風大作,陰雨連連。
人心是最難以預料的,謝栖以為見識了夠多叵測的心機,卻還是又迎來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
挂了于明徳的電話後,謝栖也愣坐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果然命運還是不肯始終眷顧他。
他不是一個幸運的人,隻能一次次在磋磨下重新站起來,對想看他倒下的人說:“做你的青天白日夢!”
傍晚,天黑透了,一陣陣北風刮得人臉皮疼。
關安看着出現在門口的褚青,兩手搡着他往外推,“你哥心情夠差的了。”
褚青無奈的扒着門框解釋道:“剛比過賽,老師讓我們停訓幾天,休息休息。”
“哦哦哦。”
關安松了口氣,把一張長長的貨單甩給他:“快幹活!”
“你跟你哥在江北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哥不想看到我受傷,但又明白有些事必須經曆的。”
關安聽出不對勁:“你們去之前他不是還很逃避面對嗎?一場比賽就讓他醍醐灌頂了?”
褚青把在滑冰場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關安聽得瞠目結舌,“你說什麼?”
關安氣得站不穩,“怎麼遍地······”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謝栖捏閘的聲音,他甩下書包打了個哈欠,“今天盡量先打包好一半,剩的明天一塊弄好裝車發走。”
“遍地都是紙殼子!”關安急轉話頭,“差點沒把我絆倒。”
謝栖瞥他一眼,“你再偷偷抽煙喝酒,别說紙殼子,紙都能把你絆倒。”
“我都給你扔了,回家别費勁找了,全扔了。”
關安咬着牙點頭:“扔得好,就該扔。”
謝栖奇怪的看向他:“抽哪門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