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人很多,走廊上都擠着臨時病床,人聲鼎沸,謝栖大腦轟地炸開了。
這就是溫楓從他高考完忙起來的原因嗎?
白發病蟄伏了三年卷土重來,而關安也在其中。為什麼?
塞錢塞到一間病房是整整一個小時後的事了,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挂掉最後一通後站在樓梯間回不過神。窗外的挺拔綠樹被風吹得搖擺,熱浪湧進心頭,謝栖一手撐在窗台上,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他感到前所未有地疲憊,沒力氣再去想之前的千絲萬縷如何跟眼前發生的一切挂鈎。
“關安哥。”
謝栖回到病房掩上門,隔絕嘈雜的人聲和哭喊,看向病床上緊閉着雙眼的關安,“告訴我們吧。”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沉壓在所有人喉頭。
張靜安側着身,眉頭擰成了死結。
褚青站在病床前看着點滴,順着透明的細長管道輸進關安手背上,他也覺得眼前這一幕不真實,分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為謝栖的成績歡欣鼓舞,可是那麼多血,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死寂被劇烈的咳嗽聲打破,關安緩緩睜開眼,他毫無血色的雙唇和臉色幾乎和純白的床單融為一體,“我、我自找的。”
“我想辦法又進去工作了。”
最壞的猜想被關安一語戳中,謝栖搭在病床邊的手繃起了道道青筋,他說不出話來,瞪着眼看向床頭的人,一行清淚滾滾而下。
“關安哥······”褚青的眼睛也紅了,“為什麼?”
“你······”
“我原本隻是想接近他們,想打聽更多消息。”
張靜安雙眼通紅,轉過身:“我不是說了嗎?再等等,再等等!”
“簡玥也說了,答應幫我們從王川手裡拿到賬本,我告訴你了,也攔着你了。”
關安搖搖頭,“你攔得太晚了。”
“咚咚咚!”
謝栖去開門,是溫楓。
“關安!”溫楓把手裡的檢查單摔在病床上,吼道:“你就那麼想死嗎?”
“溫楓哥······”謝栖眼淚還沒擦幹,伸手去拉溫楓,但他被一把甩開。
“你明明知道那裡面有多危險,幹的是什麼勾當,還要往前湊?”
“而且還不是待了一天兩天?”
“有什麼值得你用命去換?”
關安低下頭,“我原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你以為?”溫楓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難得失态,語調比平時高了不止一倍,“你以為有什麼用?”
“蠢貨!”
謝栖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去拉溫楓,隻拽了拽他衣角。
張靜安走來拍拍溫楓的肩,“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檢查結果怎麼樣?”
溫楓欲言又止,“你跟我來拿藥,謝栖你和褚青看着他,吊水完了及時按鈴找護士。”
沒人敢違抗他,都點點頭。
“情況很糟糕嗎?”
出了病房兩人一路往天台去,門一關上張靜安忍不住問道。
“很複雜。”溫楓歎了口氣,“他以前就有過白發和吐血的症狀,但是及時遠離了污染源,斷斷續續地吃藥,雖然作用不大,但也沒再惡化下去。”
“但再一次······”溫楓壓低了聲音:“到現在病源還不準擺上台面說,更不準以被污染立項開展病情研究,都是打着擦邊開藥。我的權限能接觸到的病人和機器都很有限制,隻能眼睜睜看着。”
“況且來我們這的病人大多都病入膏肓了······”
“這個病的潛伏期我也不能确定,但按照關安惡化的程度來說······”
溫楓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能更早,把握會更大一點。但是就現在來說,我沒法作出任何保證。”
“你我都明白,才過去三年。想要扳倒一座龐然大物是不可能的。”
張靜安也跟着歎氣,她極目遠眺,隐約能看見山和海的隆起和邊沿,來到連港的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忘記白華的死因,日複一日,她總在安慰自己,總會有血仇得報的那天。
“今年是你我等的第三年,但是關安的第十三年。”
溫楓啞然,别開臉去。
“十三年前的現在,他高考完的六月,他和關長爆發了最嚴重也是最後一次的争吵。”
“溫楓,十三年的等待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病房内時而響起的咳嗽聲像一道道催命符,謝栖隻聽着嗓子都跟着冒煙,“關安哥,你晚上想吃什麼?”
“渴不渴,想喝什麼?”
“褚青不是去打熱水了嗎?”
“哦。”
褚青回來後跟謝栖擠在一張椅子上,兩雙眼睛齊齊看着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