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簡單,楚雪鏡就靠在他的桌子上,少年時的他就已經個子高挑,肩膀寬闊,坐在雙錦的前面能遮擋住所有望向雙錦的視線。
将紙條遞給他很簡單,不會有人發現的。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雙錦一直糾結到下課,最終手中的小紙方塊被汗水溻濕也沒能送出去。
他發現自己忽然變得好糾結啊,以前從不會這樣。
要不還是别在學習時間打擾他了,等放學吧,明天是周末,今天會提早放學,他有的是機會。
放學的時候雙錦再一次準備向楚雪鏡道謝,這種事他第一次做,不好意思當面說謝謝,于是他又寫了一張感謝信準備用偷襲的方式送到楚雪鏡手中。
但失敗了,楚雪鏡一放學就不見了人影。
雙錦問了好幾個人,有和楚雪鏡熟識的人詫異地看他:“他周五晚上都是早早走的,你跟他做了這麼久的同桌,沒發現嗎?”
原來是這樣嗎?
雙錦還真沒發現。
他在校門口徘徊了很久,直到學生都走光了,保安關了大門,他确定真的等不到楚雪鏡了才回家去。
或許……這麼有錢的楚雪鏡并不在乎他的道謝,或許他的父母對他很大方,五萬塊隻是他的零花錢,自己要做的是好好學習,高考後盡快打工還給他。
雙錦将書包背在前面,裡面一直裝着那五萬塊錢。
他不想放在家裡,隻有帶在身上才能安心。
但隻有這五萬不行,還需要路費材料費,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在一起又是一筆不小的錢。
如果像楚雪鏡一樣有錢就好了。
雙錦将懷裡的包抱得更緊。
要不要先把一些不用的東西賣掉湊點錢,雖然湊不到幾個錢但是能緩解一下壓力。
回到家後他發現母親也是這麼想的,有個上門回收的工作人員從他家門口出來,半抗半拖着他家沉重的橡木衣櫃往外走。
那衣櫃是他爸的,看起來不大但有将近三百斤。
工作人員雖然穿得嚴實卻仍然能從身量上看出年紀很輕,應該像他一樣,是為錢發愁的人。
雙錦想看看他的模樣,但他臉上帶着黑色口罩,頭上又戴了一定深深壓着帽檐的鴨舌帽,雙錦看不出他的面容,隻看到他鬓邊的帽檐早已被汗水濕透。
衣櫃太沉重了,這種苦力一樣的工作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太困難了。
特别是櫃子的一腳被門檻卡住。
雙錦将書包背到身後,想要上前幫忙。
但就在他近身的一瞬間,一隻手把他推開了。
接着那隻手迅速收回,支撐住差點倒下的櫃子,在雙錦怔忪的目光中向外搬去。
雙錦僵在原地,許久沒有回過神。
工作人員推開他的瞬間下意識地看向了他,就那一眼雙錦認出來了。
楚雪鏡。
竟然是楚雪鏡!
他不是家境很好嗎?
他……
*
“他不是那種人對吧?”
夏日晚上七點半,太陽終于完全落下,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古含林走到客廳門旁,将室内的燈打開,遠遠地看向從方才開始一直沒說話的人。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在室内燈光亮起時靜默地看着頭頂的吊燈。
“雙錦。”古含林叫了他一聲。
青年這才撩起睫毛看向他。
他終于從沙發上起身,一步步走到古含林的身邊,然後在男人納罕的目光中把燈關上了。
室内再次變得黑暗。
古含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卻見他關上燈後又把客廳門也打開了。
客廳外是一道長長的走廊,正對着緊閉的電梯,老小區的感應燈光線黯淡,整個走廊有一種老電影中的昏暗感。
“咔哒!”雙錦又把客廳燈打開了,光明重新回歸。
“……你幹什麼?”
“咔哒!”燈再次關上。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雙錦你要幹什麼?!”
光與黯飛速變換,終于在最後一次“咔哒”聲之後,光明再也沒有出現,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