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燈籠發出的光映照在詭怪臉上,與鮮紅的長袍交相輝映,簡從生無暇顧及這詭怪,隻回頭了一眼,轉頭就向反方向跑去。
“啊——”
黑羽随着他猛然起身的動作懸空起來,整個鴉身形不穩,它大叫着地張合翅膀,幾乎是毫不猶豫飛上了天空,也與那詭怪隔開了距離。
那少年被詭怪吓得不輕,更準确地說,這個詭怪就是從他的世界裡延伸出來的,所以主要目标也是他。
“小心!往右邊跑!”黑羽飛在上空中,給簡從生預警詭怪的位置。
突然間,槐樹的枝幹如同折彎了的骨頭一般,向着簡從生的方向伸展,樹皮皲裂處滲出棕褐色粘液,仿佛整片森林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樹幹上凸起的樹瘤形成一張張模糊的人臉,層層疊疊的樹冠彙聚成暗綠色的屏障,籠罩在皮膚上像黴菌般陰冷黏膩,随着迅猛移動的身影又消失不見。
詭怪移動速度非常快,在後面追趕的時候全身一動不動,整個肩膀都直直對着逃跑的人。它殘破不堪的手指直接向前用力抓,時不時還掉落白色的骨頭粉末,又轉而試圖将簡從生的衣領都拽下來,吓得簡從生“虎軀一震”。
黑夜,詭怪,遊戲,死亡。
他在漫無邊際的樹林中逃竄,看不見任何走廊的迹象,這意味着如果不能找到樹林的出口,就會一直被這樣的詭怪追殺。
就在簡從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鎮異符時,不遠處的少年手腕一轉,扔出來的東西帶起一陣微風,堪堪落在阿飄的身上。
少年站直身子,意猶未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使用仙人哥哥給他的符紙,眼中滿是驚奇。
但遺憾的是,他試圖控制住詭怪的想法失敗了,連着甩了幾個符紙都沒有用處。眼看着詭怪離少年越來越近,偏偏此時仙人也不在身邊,這位受詭怪侵擾的少年沒了退路,不甘心地向其他地方逃生。
兩人一鴉各跑各的,黑羽還大着膽子從背後偷襲阿飄。沒過多久,阿飄那鮮紅的長袍帽子就被扯落下來,露出頭上的惡魔角,眼睛也跟額頭調換了個位置,詭異地轉移到了惡魔角下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逃竄的人。
那眼睛足足有三隻,正好與人類的反過來,最中間是眼白,而在那之外的是泛着幽綠光芒的黑色,像是組裝錯誤的殘次品跑了出來。
阿飄長短不一的頭發散落,纏繞着将自己圍成了個圈,泛着綠光的燈籠也被罩了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說着什麼,簡從生半天才勉強聽清楚。
“陪我……玩遊戲……”
又是遊戲?
很難不懷疑這個棧的主人是網瘾少年。
簡從生現在一聽到“遊戲”兩個字就應激,不用想也知道這遊戲是通往鬼門關的“捷徑”,他再怎麼想死也不會向詭怪自投羅網。
但少年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人。
眼看着詭怪又要追到身後,少年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阿飄,連帶着阿飄竟然也緩緩停了下來,一人一鬼隔着距離相望。
“陪我、玩遊戲……”
阿飄口中念念有詞。
簡從生沒想到會這樣發展,他隐藏在一棵足以遮住他全身的大樹後邊,壓制住洶湧而來的呼吸聲,悄悄從樹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情況。
黑羽在空中盤旋一圈,盡可能不露聲色地落在了一棵樹後,停在簡從生的肩膀上。
“噓——”
簡從生打斷了黑羽想要說話的念頭。
雙手扶在粗糙的樹皮上面觀察,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目光下移,正好看到時景煥之前戴在他手腕上的檀木手串。
差點就忘了還有手串。
臨走前時間緊急,時景煥連使用方法都沒跟他說,隻能憑着他自己摸索,任誰看來這都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檀木手串。
但現在他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碰碰運氣。
簡從生将手腕的檀木手串取下來,上面的檀木溫潤,摸起來很有質感,但在這中間還有橫亘于正中間的裂縫。
他捏了捏,原本堅硬的檀木串松動了幾分,在手中碎成了兩半。
簡從生皺眉看着檀木珠。
檀木本身就質地堅硬,想要人為捏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今卻在手心中碎成如此模樣,必定是事先處理過的工藝。
這大概就是檀木手串的使用方法了。
阿飄手中的紙燈籠忽明忽暗,在樹葉子之間來回閃動,緊張的氣氛在安靜中蔓延。少年或許是真的想通過玩遊戲逃生,又或許是在拖延時間等着先人的到來,他與阿飄隔了好幾米的距離,好商好量地談判。
這一決定讓阿飄很是欣喜,當即就甩開了地面上的落葉,抱着青燈坐了下來。
雖然不認識這個少年,但簡從生見不得他真就這麼傻不拉叽地上套,太陽穴都突突跳起來。手中碎成兩半的檀木珠子中,還摻雜着些許粉末,放在手心裡麻麻的,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簡從生輕輕撚起粉末,一股刺鼻的味道沖進鼻腔裡,很像是汽油的味道,他感覺還有一點好聞。但黑羽卻不認同,幾乎是在湊近的下一秒就應激似的往後仰。
“這味道也太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