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撲棱得翅膀上掉了幾個小羽毛,别扭着翅膀捂在鼻子前,對此反應格外大。
黑羽在棧内五感會增強,因此嗅覺也比平時要靈敏,它這般排斥檀木的味道,說明檀木中的粉末對于這樣的小鬼來說,是不正常的。
那麼對于詭怪來說,應該也是不正常的。
眼看着少年也要坐下來跟阿飄玩“遊戲”,兩個人的世界交彙在一起,他能看到少年,但少年卻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簡從生顧不得那麼多,将手心中的粉末盡數揚到了空中,如同細小的冰雹落在阿飄的身上。
“啊——”
阿飄在同一時間大喊出聲,連手上的紙燈籠都差點要拿不穩,又驚叫着直起身子,怒吼了好幾聲。它滿目猩紅地掃過漆黑樹林,正好與還沒來得及收回手的簡從生對視。
又來了。
簡從生心中浮現出這三個字,一股又要死到臨頭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心跳頓時異常地快,轉頭就向其他地方跑。
好在檀木手串還算是有些功效,不僅僅是在落下的那一瞬間給阿飄造成了影響,在這之後阿飄的身形在越來越透明,速度也慢了些許。
下山的路不算陡峭,但時不時冒出來的樹枝抽得人渾身發痛,還時不時有幾個坑坑窪窪的陷阱,簡從生莫名生出一種在跨欄的既視感。
這樹林越來越黑,連僅有的月亮和星星也不再發光,整片天地都被黑暗吞噬殆盡,連個鳥叫聲都沒有。
準确地來說,整個樹林裡面都沒有動物發出的響聲,隻有他們幾個存活的生物,還在窸窸窣窣地演繹着追逐戰。
盡管阿飄遭受了一番粉末的洗禮,但移動的速度還是比人要快,猝不及防就追到了身後,簡從生下意識躲避,卻沒想到泛着青光的紙燈籠比阿飄先一步撲面而來。
簡從生回頭,泛着青光的紙燈籠幾乎貼在他的面前。
“别過來!”
簡從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就已經先說出口了,随之還有下意識推出去的手。
讓他都沒有想到的是,紙燈籠看着法力無邊,但實際上真就如此脆弱,單單一層紙受不住簡從生手上的力度,被他撕破了個洞。
“你……你竟敢!!!”
眼看着心心念念寶貝着的東西變成了“殘廢”,紙燈籠的青光漸漸黯淡了下來,連帶着阿飄也有一些萎靡不振。
原來紙燈籠控制的是阿飄的能力。
簡從生恍然大悟,在紙燈籠和阿飄之間來回看了看,正盤算着如何将紙燈籠一網打盡。但失去燈籠的阿飄出離憤怒,簡直像是同步失去“理智”,更加猛烈地朝着簡從生撲了上來。
已經跑到精疲力盡的簡從生:“……”
他大概是多餘擋這一下。
心跳像是要從喉嚨眼裡面鑽出來,下山之路變得無比艱辛。
簡從生擦了擦手心中殘餘的粉末,心想光這麼跑也不是回事兒。他快速撥開面前擋路的樹枝,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隻見他将手中殘留不多的粉末彙聚起來,盡數抹在與阿飄同高的樹葉子上面。趁着還有一段距離,簡從生半個身子躲在樹幹後面,手中還牽着足足有指頭那麼粗的樹枝。
在後追趕的阿飄沒有心智,自然預判不出來簡從生下一步要做什麼,隻是一味地欣喜就快要追上獵物,終于能夠盡情戲耍一通了。
緊接着,它就被砸得三隻眼睛都冒金星,滿臉發白地愣在了原地。
彈回來的樹枝搖搖晃晃,簡從生手中還轉着完好的檀木珠串,順手接過了阿飄死命護着的青光紙燈籠,上下草率觀察兩眼,毫不猶豫地将燈籠中的蠟燭吹滅。
阿飄就這樣一動不動停住了。
霎時間,原本直愣愣的白色蠟燭自下而上冒出青煙,與裹在外側的燈籠紙融為一體,燈籠上開始爆發出灼人的溫度。
簡從生仿佛拿了塊燙手的山芋,又不敢輕易松手。
“嘻……嘻嘻……”
阿飄突然笑了起來,不再是出離憤怒的模樣,簡從生從心髒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
他不解地看向阿飄,紙燈籠因為燙人的溫度而掉落在地上,手心中還殘存着餘溫,也被燒了一通。
阿飄幸災樂禍地用氣聲說道:“你要被詛咒了哦。”
受手串的影響,阿飄的大半個身子很快就散成了幾縷煙霧,隻剩下一個缺了眉骨的骷髅頭,說完這句話後就消失不見了。
樹林恢複了寂靜,原先貼在樹瘤上的人臉也悄悄地隐在暗處,棕褐色的粘液緩緩地落在地上,又在耳邊炸開。
簡從生看向樹瘤,上面似乎統一刻着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