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輕一醒來就和窩在自己胸口的靈鳥大眼對小眼,半晌後,她驚異地“诶”了一聲。
靈鳥:“叽!!”
能聽出來是在憤怒地控訴,阿輕撇過頭笑了下,然後看到了落在懷裡的那封信。
信上隻寫了四個字——“生辰快樂”。
靈鳥随即扇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飛到石桌上,讓阿輕很快看到了那隻錦盒,她故意沒有起身,優哉遊哉地等着靈鳥炸毛。
沒過一會,靈鳥就被氣得飛上了樹。
阿輕仍未動作,她伏在椅背上,目光随着搖椅微微晃動,想的是,自己馬上要六歲了。
離二十歲,還有十四年。
總會有辦法的,阿輕揉揉眼,樂觀地深吸一口氣,跑過去看到底是什麼生辰禮。
錦盒裡裝着一塊靈玉,底部是不規則的灰黑,往上依次蔓延出橘紅,宛如一朵流霞。
禦靈家作為七大世家之一,自然是不缺錢的,阿輕把玩過不少靈玉,可從沒見過這種。
她說不上來,心神卻已被吸引,仿佛被這片流霞攫取了感知,又莫名想起那個熔岩漫灌的夢境,翻滾的岩漿侵蝕大地,就像流霞緩緩淌進她的四肢百骸,灼熱的觸感猝不及防将她喚醒,她垂眸看向逐漸消解的靈玉。
流霞融化在她的掌心,變成碎屑,驅散了封印帶來的陰寒,連環繞的風都透着暖意。
但這不對勁。
阿輕轉身往卧房跑,翻出幾塊靈玉握在手心,随着她屏息凝神,絲絲縷縷的靈氣滲入她的指尖,卻遠不及方才那塊流霞濃郁,可見小少年送了份品質極好的生辰禮。
然而問題不是這個,阿輕疑惑地看手中逐漸失去光澤的靈玉,耳邊忽然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阿姐明媚的臉在驟然推開的窗外一閃而過:“小輕兒!做什麼呢!”
“阿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公儀靜繞過窗子從門口進來,阿輕的目光就随着少女的身影轉動,她思索着問,“我們可以靠吸收靈玉裡的靈氣來修煉嗎?”
“可以是可以。”公儀靜頓了頓,不太贊同地拿走了她掌心已經黯淡的靈玉,“但沒必要這麼做啊,修煉修煉,最重要的還是煉。”
“境界的提升,不是看你有多少靈氣,而是看你靈元裡的靈氣有多精純。”
“就算能從靈玉裡吸收靈氣,也要經過反複錘煉才能與我們自身相融,時間往往會花費數月,那和從天地之間吸收靈氣其實差不多。”
公儀靜如今已經四境了,并不像阿輕才剛入門,她此刻肩負起了身為姐姐的責任,語重心長地告誡妹妹:“若隻是吸收靈玉就能提升境界,靈族世家還不得個個都是大宗師啦!”
話是這麼說,阿輕心不在焉地點頭,視線劃過桌上随意散落的靈玉。
吸收的靈氣再多,也會因為無法煉化而消散。而世家宗門都坐落在靈氣濃郁之地,天地之間的靈氣已足夠修煉,與其那麼奢侈地浪費靈玉,不如多做出幾件法寶。
靈術士的天賦決定了她能煉化多少靈氣。
但阿輕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方才吸收的所有靈氣都沒有消散,也沒有被煉化。
它們就在她身體裡,在進來的瞬間就被萬物生吞吃了。
萬物生是個搶奪靈氣的怪物,阿輕心中有些微妙。公儀靜隻當妹妹是在修煉上遇到了挫折,于是拉着她去找樂子:“聽說舅舅今天來給你送生辰禮了,你想不想知道送了什麼?”
看這方向,好像輪不到阿輕不想,她剛要問阿姐是哪個舅舅,就見到了人。
禦靈家人際關系簡單,祖祖輩輩都奉行少生優生,祖父和阿娘都沒有兄弟姐妹,所以這個舅舅,也和明舒一樣,是阿娘的好友。
還是鮮有的,能和禦靈家交好的乘玉氏。
乘玉是神巫家的姓氏,禦靈家和神巫家在明面上的關系不好不壞。
作為世家之首,神巫家最廣為人知的除了極具特色的靈術,還有那個活了四百多歲、修為深不可測的老祖。
靈族通常能活到兩百多歲,老祖卻格外長壽。世人都說老祖心懷衆生,福澤深厚才能長壽如山,東洲存在多久,他就守護了多久。
但祖父卻說,老祖不是個好人,甚至整個神巫家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脈相承的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幾百年都出不了幾棵好筍。
兩家真實的關系可見一斑。
大約六十年前,天地異變,在海嘯與風暴過後,東洲北面忽然隆起一片新大陸。
世家争相在這片靈氣濃郁的大陸上修建殿宇,用來研究試驗靈術,并将其命名為仙洲。
十年前,老祖大手一揮,讓自己不知道多少代的重孫兼親傳弟子做了仙洲仙首。
阿輕看着那個跟在阿娘身後的男人,回憶着腦海裡關于他的印象——
仙首乘玉晔,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天賦卓絕,三十歲破大宗師境,當今第一強者。
除了這些,還是唯一一個不會被祖父翻白眼的乘玉氏,并且每年都會親自來給她和阿姐送生辰禮,出手相當闊綽。
阿輕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生辰禮,但阿姐的注意力好像不在那兒。從她們此刻蹲藏的位置來看,阿姐大概是來偷聽的。
阿娘的話很少,反而是仙首舅舅一直在說話,他在勸阿娘,把阿姐送去聖舟,“小輕兒年紀還小,但小靜兒已經快十三歲了,你就打算讓她一直待在禦靈家的學堂裡?”
公儀真淡淡地嗆聲:“怎麼,我們家的學堂不好?”
“真真,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