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阿輕又見到了那個青年。
他已混成了奴隸中的一員,每日勤勤懇懇地做工,時不時還要挨管事的罵,但總是樂呵呵的模樣。
這人肯定有點東西。
阿輕若無其事地和他接近。
她如今的外表已經完全不同,而旁人對她的印象也在一日日的控靈中悄然改變,隻會記住她是個乖巧聽話、還有點膽小的小姑娘,長着一張柔弱無害的臉。
青年名叫趙風,大概也是用了什麼辦法隐藏修為,他并未對阿輕生出疑心,相反,還總護着她,常常上演些無用的英雄救美戲碼。
阿輕始終沒有發現趙風混進聖舟的目的,便決定不管了,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沒想到趙風還是會來找她,像是對她之前的關注産生了什麼誤解,阿輕被他攔下,聽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啊?”阿輕有些茫然。
趙風急得撓頭:“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見我給小紅喂藥了,才會氣得這麼多天不理我!”
“......啊?”阿輕呆住了。
但她很快低下了頭,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委屈。趙風卻不說話了,安靜的過道裡隻剩他略帶急促的呼吸聲,許久後,他才湊近碰了碰她的衣袖,極小聲地說:“我會帶你走的。”
阿輕垂落的眼眸頓了頓,心中已然明白過來,卻還是懵懵地問:“走?去哪裡呀?”
“離開這裡。”
趙風目光堅定地看着面前單純的姑娘,“外面還有很大的世界,你本來就不屬于這裡。”
*
趙風的話讓阿輕重新生出了幾分興趣,卻也沒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年節過後,便有消息傳出——神巫家要将半塊天表送來聖舟,供聖子聖女觀摩研究。
或許這是趙風的目标?阿輕如此猜測。
傳說數百年前,老祖用天表在裨海築成結界,以抵擋鬼煞族。
随後天表裂成兩半,一半不慎丢失,另外一半也就始終無法發揮出全部的神力。
阿姐在聖舟時見過天表,她推測,神巫家将天表送來,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神器之間的感應,找到那失落在裨海裡的半塊。
為了保護神器,分散在裨海的四艘聖舟會罕見地合攏。
五月,公儀靜終于出關,阿輕為阿姐終于升上十一境感到高興。而經卦家也預備在下半年讓連山譽和公儀靜完婚。
這意味着她們該離開了。
阿輕還沒來得及将趙風的可疑之處告訴阿姐,阿姐便好像發現了他們倆的關系,神色莫測地問:“你看上他了?”
怎麼可能?阿輕搖搖頭。
她将自己認識趙風的經過和對他的懷疑都告訴了阿姐。
公儀靜很久都沒說話,她總覺得趙風這個人有點說不上來的熟悉。或許小女孩便是容易被這樣的“孤膽英雄”類型的男子吸引?
公儀靜隻能表示:“你高興就好。”
這人要是真想搶天表,倒還能幫她們轉移注意力,等到那時,她們便趁亂逃走。
阿輕覺得阿姐可能想岔了,她對趙風真沒那個意思,不過這并不重要。
但在七月初的時候,趙風做出了一件尤為荒謬的事,荒謬到甚至讓她覺得好笑。
十年間,阿輕不是沒經曆過出賣、背刺,受過洗魂咒的奴隸們常常會忘記她的好意。
她對人性并不抱有太大期望。
但也會驚訝那個昨日還深情款款的男人,今日便會突然向管事告發她盜竊聖女之物。
阿輕被關進了船底地牢。
作為失竊的聖女,公儀靜對管事的決定并無異議。
姐妹二人的默契讓她們在事發的那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最近世家來人太多,阿輕的身份不能被發現,不如将計就計,從地牢逃離。
*
阿輕又來到自己十分熟悉的地方。
熟悉到她很快就發現了靈氣薄弱的艙壁,等離開那日,便能輕松破開一個豁口。
趙風每日都會來地牢探監,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看守同意他代為施罰。
鞭子打下來的時候,阿輕淚意朦胧的眼睛隻對上男人冰冷決然的目光。
她聽見趙風說:“你拿什麼跟公儀小姐比,因為嫉妒竟就敢去偷她的東西?”
“枉我平日對你那麼好,如今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趙風丢掉了鞭子,轉而過來掐住她的脖子,譏諷道,“......别癡心妄想了,我就算喜歡,也隻會喜歡公儀小姐那樣的女子。”
阿輕茫然地望着他,就像每一個真心被辜負的女子那樣,顫顫地問:“為什麼?”
她确實有點奇怪,趙風想做什麼?
回應她的是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聽得看守都揉揉耳朵離開了,隻叩了叩牢門,調笑地說了句:“動靜小點。”
趙風将燈吹熄,随之而來的迷藥讓阿輕短暫地恍惚了一下,她倒在地上,看見趙風背對着她,正在窸窸窣窣地......刨地?
他日日都來刨地,日日都是一樣的流程。
阿輕難免好奇這地道到底要通向哪裡,等他刨完,她怎麼也要下去看看。
*
七月一晃而過。
公儀靜悄悄來過一趟地牢,告訴阿輕,她覺得外面的局勢不太對,像要發生什麼大事。
姐妹二人約定好離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