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輕就聽說了南容月離開的消息,而公儀靜也被經卦家大長老叫了去。
公儀靜讓她放心,并給她留下一件法器。
那是一張薄薄的面具,内部刻繪的銘文中還流轉着公儀靜尚未消散的靈力。
或許是傳承了祖母的血脈,公儀靜在鑄煉上的天賦還不錯。自從知道了阿輕的下落,她冥思苦想,花費了無數日夜才做出這件能改變容貌的法器,取名為“美人面”。
桌案上的銅鏡倒映出少女原本的容貌。
阿輕将面具貼在臉上,用靈力一點一點改變着自己的膚色、輪廓、眉眼。也是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确實長大了許多,所以阿姐見她時才會說:“小輕兒長得越來越像阿娘了。”
這無疑是危險的,阿輕不能讓别人通過這張臉來猜到她的身份。
中午時,公儀靜終于回來了。
面對阿輕擔憂的目光,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沒事,不過是被罵了兩句。早晚有一日,我會叫他們嘗嘗自己種下的惡果。”
公儀靜沒有告訴阿輕她被經卦家鎖住了靈脈,看樣子,她的修為已讓他們有所忌憚了。
可還不夠,她必須盡快升到十境。
姐妹二人昨夜已經達成了共識——
聖舟是舉世罕見的修煉聖地,隻有在這裡,她們才能快速升境。否則,以她們目前的修為,就算逃出聖舟,也會很快被抓回來。
為了降低經卦家的戒心,公儀靜隻能裝出一副消極享樂、不思進取的模樣,等夜深人靜時,再設法解除靈脈的封鎖,悄悄修煉。
她也不得不和各世家送來的青年才俊虛與委蛇,好在經卦家會從中阻攔,他們顯然更希望公儀靜選擇連山氏的子弟。
阿輕對這種行徑感到無比惡心,而阿姐告訴她,公儀氏血脈特殊,最多隻能生育兩個後代,就這一點,便能讓各世家蠢蠢欲動了。
經卦家很快便把那位大少爺送了過來,這一回,大長老笑眯眯地讓二人好好相處。
阿輕知道了這位大少爺名叫連山譽,阿姐對他的評價是——一個資質稀爛的草包。
連山譽還帶了個跟班,是個和阿輕年歲相當的少年,少年沉默寡言,修為不高。
大長老在時,連山譽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兄長,溫和友善,可大長老一旦離開,他對少年便是非打即罵,稱其為“野種”。
阿輕以為少年就是個毫無脾氣的包子,直到那日,公儀靜故意失手将連山譽打進海裡。
被靈線拉拽的連山譽在不停撲騰。
而少年跪在甲闆角落,垂落于海面的目光帶着難以言喻的冷漠與殺意。
這種世家,狗咬狗的情況總是屢見不鮮。
*
年中,公儀靜升上九境。
同時,裨海結界再次出現裂縫,好在仙首帶着親傳弟子及時趕到,順利修複裂縫,并剿滅了趁機侵入的鬼煞族。
世人便又想起公儀氏滅門的慘案。
幾位世家家主和長老都相繼來到聖舟,對禦靈家僅剩的獨苗表示關心,這也讓經卦家暫時放棄了對公儀靜靈脈的封鎖。
兩年後,公儀靜終于跨過了靈術士的第二道檻,這意味着她能做到更多。
比如,再給萬物生加一道封印。
阿輕并不意外阿姐會知道這事。
她如今十五歲了,能感受到萬物生越來越躁動,像是随時都會撐破她的靈脈。
“阿娘來聖舟助我突破七境的時候,也把封印之法教給了我。”公儀靜掌心貼在阿輕胸口,與滾燙溫度一同傳遞過來的,還有那道熟悉又遙遠的氣息,來自于始終愛護她們的阿娘。
公儀真并未向大女兒隐瞞封印的代價。
少女那時也正是信心萬丈,毫不猶豫便向阿娘許諾——
“隻要我還活着,就一定會護住妹妹!”
公儀靜默了默,指尖點出靈力的同時,巨大的金色靈盤在她身側顯現,将阿輕包裹。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目光與語調都同樣平靜:“别怕,小輕兒,它既與你同生,你就一定可以掌控它。”
*
封印萬物生後,公儀靜消耗大量靈力,直接閉了關。經卦家看她虛弱,也沒來打擾。
阿輕再次陷入持續不斷的高熱,直到萬物生徹底在她身體裡平息。
期間,南容月來過一趟,卻沒找到那個藥奴,留下幾帖鞏固靈脈的藥便又離開了。
得以重新煉化靈氣的阿輕很快就升上了五境,在此之前,她的靈氣總是被萬物生搶走。
可還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或許是人長大了,修為也不像小時候那麼低了,清醒地經曆完封印的整個過程後,阿輕感到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慌。
阿姐變得太虛弱了,從前的阿娘也是。
可她們都說是封印萬物生耗費了太多靈力的緣故,休養幾日便會恢複了。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