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鯉回到她的房内,關上門,靠在門闆上喘了口氣。
長明燭火苗輕輕搖晃,屋内寂靜。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剛跑完一段路似的。
剛才在殿中的那一聲“住手”,她自己都沒想到會那麼管用。
話一出口,吵鬧聲一下子停了。
屋内人、獸、樹什麼的,都齊刷刷地看向她,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最讓她不自在的,還是淩無咎的眼神。
他的目光太直白,是藏不住的驚豔、是即将溢出的思念。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好像再多待一會兒,就會發生什麼。
劇情好像真的,開始往着奇奇怪怪的方向發展了……
當時那狀況,十分煎魚,煎得她兩面金黃。
她隻好随便找了個借口,匆匆逃回房裡。
随跟随她回來的,不止胖貓和烏鴉,還有一盆紅果盆栽。
盆栽沉甸甸的,枝幹正好抵着她的下巴。
這盆栽是淩無咎硬塞給她的。
一路上,盆栽都在發出輕輕的抽泣聲,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在啜泣。
換作昨天,這樣的聲音肯定會讓她毛骨悚然。但經曆了這幾天的事,她隻覺得無奈又好笑。
這世上奇怪的東西太多了,會哭的盆栽竟然顯得相當平常。
她輕輕地将盆栽放在桌上。
燭光下,她這才看清它的全貌。沒有一片葉子,隻有十幾顆紅豔豔的小果子,挂在枝頭,每顆都有拇指大小。
棕褐色的枝幹遒勁盤結,表面布滿皺紋。最引注意的是樹幹中央凸起的一張人臉,皺巴巴的,眼睛正不斷往外滲着淚水。
淚水順着枝幹往下,落在泥土中。
江躍鯉覺得在澆水方面,它可以靠眼淚自給自足。
本來是跟在一個大佬身邊的,如今換成了一個小菜鳥,有落差她也能理解。
不過,在這深夜中,它的哭聲實在有些駭人,哭喪似的。
“别哭了。”江躍鯉邊說,邊伸手捏了捏那張臉。
觸感粗糙冰涼,還挺有彈性。
于是,她忍不住捏着它的面皮,往外扯了一下,松手,再往回彈。
嗯,十分Q彈。
見她這般不敬,盆栽抽噎聲猛地頓住。
睜開圓得非常标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旋即雙眼一眯,開口破罵。
“放肆!你知道我是什麼嗎?你怎麼敢做這般大不敬之事!我要罰你,我要殺了你!來人,來人!!”
聲音粗粝,語氣相當欠揍!
江躍鯉在想,是不是淩無咎也覺得,這盆栽煩人,才扔給的她的……
動靜引來了其他獸。
胖貓跳上桌子,湊近盆栽嗅了嗅,嘴角立刻留下一絲晶瑩。
烏鴉則站在了花盆邊緣,歪着頭,打量眼前鮮紅的果子,尖喙離得特别近。
盆栽眼珠轉動,看着一左一右的觊觎,幾顆紅果跟着顫抖起來。
“你、你、你過來!快把他們都趕走!”
見江躍鯉不為所動,它繼續嚷嚷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果子是什麼,你舍得拱手相讓嗎?”
江躍鯉才不管這是什麼稀奇寶貝,睡覺時間到了。
天大地大,睡美容覺最大。
她食指頂着盆栽的鼻子,道:“你再發出任何聲音,我把你頭上的果子全薅光!”
盆栽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将果子都抖落下來。
話是這麼說的,可讓她随便薅光魔頭的果子,她也不太敢。
最終,她還是将胖貓和烏鴉給抱走了。
烏鴉從她懷裡飛起,在空中盤旋一圈,落在她肩頭上,問道:“要不要用道具。”
對了,還有系統忽然詐屍掉落的道具。
江躍鯉問道:“什麼道具?”
烏鴉停頓片刻,道:“記憶碎片。”
八卦碎片,她可以!
不過她得先搞清楚一件事情。
“你和淩無咎之前有過仇怨?他剛剛是真的想殺你。”
烏鴉一聽,着急得又在空中盤旋幾下,才重新落到她肩頭。
“我從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不知道?那為什麼每次見到他,你都會裝死?”
“我能看到。”
“看到他的殺意?”
烏鴉眼珠子轉動,道:“也可以這麼說,我看到了他身上濃郁的黑色霧氣。”
江躍鯉從未見過淩無咎身上的黑色霧氣。這一路上,她也有所察覺,烏鴉似乎能夠看透别人對它的善惡。
比如最開始遇到的那頭兇猛魔獸,膽小如鼠的它十分淡定,還跳到人家頭上,稀松平常地問路。
但是遇上病恹恹的淩無咎,每次都裝死得非常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