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不裝死,差點就真死了。
烏鴉接着道:“黑霧代表的惡意,而白霧代表善意。”
它的口氣高深莫測,神色一本正經,總算脫去了傻鳥模樣,有點系統的感覺了。
在這個動不動便喊打喊殺的世界裡,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技能,江躍鯉洗耳恭聽。
“如果一個人對另一人存善念,會生白霧,存惡念,則會生黑霧。”
江躍鯉有些驚奇,忙問:“所以其他人對我的善惡,你也可以看得到?”
烏鴉微微仰着頭,胸前一鼓一鼓地,羽毛都蓬松了幾分,相當驕傲,“那當然。”
這可真是太好了。
江躍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宗門。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總要找個靠得住的地方。
不料,烏鴉輕嗤了一聲,道:“那個叫蘇玉衡的小子,渾身上下都冒着黑霧,黑霧比那個銀角魔還要濃,對誰都沒安好心!”
江躍鯉:……完啦。
知道不靠譜,不知道不靠譜至此啊。
還抱着一絲希望,她接着問:“我師父呢?”
烏鴉歪着頭想了想:“你師父身上是淡淡的白色霧氣,雖然不算特别濃,但比起那些路人要強多了。”
江躍鯉:還好還好,等出去了,可以投靠她老人家去。
見她不繼續問了,烏鴉歪歪腦袋,盯着江躍鯉。
江躍鯉察覺到它的視線,轉頭和它對視。
……
“怎麼了嗎?”她問。
“你不繼續問嗎?”
江躍鯉抓住烏鴉,将它從自己肩頭移到椅背上,“你還有其他隐藏技能?”
烏鴉原地跳兩下,小碎步在椅背上移動,移到靠近江躍鯉那一側,見她在儲物袋裡找衣服,真不打算問了。
“我是問,你不問問其他人嗎?”
江躍鯉拿上幹淨的衣裳,繞到屏風後面,動手脫下身上沾血的衣裳,“誰?”
“天魔。”
她的手突然頓住了,沾着淩無咎鮮血的外衫還捏在手裡,她低頭看着衣裳上的暗紅血迹。
她隻顧着宗門的人了,還真沒想過淩無咎對她是什麼态度。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千年老魔頭,又能有什麼态度。
她将血衣搭在屏風上,還是順着話題,問道:“那他對我的霧是什麼樣的?”
“白霧!”
聽到這個回答,她倒不覺得意外,畢竟剛替他療過傷,有點好感度是正常的。
“相當刺眼的白霧!”烏鴉說着說着,突然激動起來,“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濃烈白霧,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那道白光,刺得我眼睛都要睜不開!”
江躍鯉剛穿好裡衣,忽覺心一跳,她捂了捂心口。
烏鴉聲音從屏風另一側,接着傳過來:“看我的時候,是恨不得讓我立刻消失的黑,見到了你,又是恨不得把心掏給你的白,變戲法都變不了這麼快……”
-
九霄天宗内宗燈閣。
夜色深沉,燈閣内燭火搖曳,映照出一排排黯淡無光的魂燈。
華服白須老者站在燈前,臉色陰沉如水。他死死盯着那些熄滅的燈盞,胸口劇烈起伏,忽然擡手一揮。
整排魂燈被掃落在地,燈盞碎裂,燈油四濺。
“全死了!”老者咬牙切齒,聲音裡壓着滔天怒火,“都是草包!沒一個頂用的!”
得知有人能活着出入魔宮後,他便派人去查探虛實。
宗門每隔一段時間,便安排人去探魔宮鎖靈陣。之前也會折損了不少人手,但至少還有暗哨能傳回消息。
可這一次,他非常重視,做了萬全準備。明裡三隊精銳,暗處兩批探子,層層遞進,互相照應。
甚至不惜耗費珍貴材料,為前去的人都點了魂燈,以便随時掌握動向。
可結果呢?
一個都沒回來!
這一次,可那人竟如此狠絕,一個活口都不留,這分明就是挑釁!
别以為長老們布下的封印松動,他可以短暫出入魔宮,便可以輕視他們。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怒意,走到窗前。夜風微涼,吹動他的衣袖,月光灑在華貴的衣袍上,映出淡淡銀輝。他面容威嚴,仙風道骨,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天上流雲漸移,遮住了彎月。
老者伸手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動作很慢,他唇角微動,喚道:“折陌。”
老者身後空間微晃,漾出極細微漣漪,一道颀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老者身後。
重折陌一襲素色長衫,腰間懸着宗門令牌。他自幼拜在宗主門下,天資卓絕,性情沉穩,深得宗主信任。這些年來,宗内絕密要務,多半交由他經手。
“師父。”重折陌躬身行禮。
老者沒有回頭,依舊望着被雲層遮蔽的夜空。他沉默片刻,開口道:“這百年來,天魔封印日漸松動,靈脈也受到影響,最近各附屬門派,又來讨要靈氣了。”
重折陌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弟子也有所耳聞。”
“給他們。”老者淡淡道,“你去辦件事,不必手下留情。”
重折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下一刻,又很好地掩蓋了這一情緒。
老者擡手,月光從雲隙間漏下一縷,正好照在他掌心,一道金光緩緩浮現,如遊龍般在他掌心遊動。
重折陌立即單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恭敬地接過這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