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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躍鯉東說一點,西說一些,都是些有的沒的。
小淩無咎放下手中的書,眉頭微微蹙起,像是經過了一番掙紮,才開口:“過家家…是什麼?”
他從一開始的愛答不理,到主動開始好奇外面的事情了。
“哎呀,我們聖子,終于對凡間的事感興趣啦?”江躍鯉忍不住逗他,故意拖長了語調。
小淩無咎的耳尖悄悄紅了,卻仍闆着一張小臉:“不說算了。”
江躍鯉沒心沒肺地笑了一會,才給他解釋:“過家家就是幾個小朋友,每個人扮演不同的角色,按照角色來相處的遊戲,比如有的當神仙,有的當魔頭……”
她話還未說完,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三聲輕叩。
小淩無咎面色一沉,瞬間恢複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速度之快,讓江躍鯉恍惚,方才那個好奇寶寶,是不是她的幻覺?
“進來。”
小淩無咎的聲音,也又變回了那個老氣橫秋的小大人。
殿門緩緩開啟,兩隊侍從飄然而入,腳步極輕。
除了前面兩個,其他人皆手托托盤,盤上玉帶、發冠、玉飾等一應俱全,連佩玉的穗子都理得整整齊齊。
“請聖子更衣。”為首的修士躬身道。
侍從門訓練有素地圍成一圈,動作整齊劃一,面色莊嚴得像是在舉行儀式。
兩名侍女上前,輕手輕腳地為小淩無咎解下外袍,當脫到隻剩雪白裡衣時,他突然停下了配合的動作。
正在解衣帶的侍從疑惑擡眼看他。
“你轉過去,不能看。”小淩無咎淡淡道。
這句話是對江躍鯉說的,其他人看不見江躍鯉,便以為是對他們說的,于是紛紛恭敬應是,排成一排,轉過身去,背對着淩無咎。
隻有江躍鯉還在看着他。
漸漸地,他耳朵有些紅,甚至有些惱怒。
江躍鯉眉峰一挑,這才反應過來,他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男女之防。
這是她教他的第一件事。
由于他長大後,不知與異性保持距離,她趁此機會好好教教,雖說不一定能夠影響到現實,也能圖個心裡痛快。
于是,江躍鯉十分殷勤地配合,轉過身去。
淩無咎自己換好衣服,他身上的法袍繁複,頸間挂着個赤金項圈,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威嚴。
一衆人跟着小淩無咎出門,江躍鯉也緊跟其後。
一路上,各處站滿了侍從,他們穿着統一月白法袍,腰間挂着各式靈光法器,有人捧着香爐,有人端着果盤,還有人拿着拂塵……
皆靜靜候着一側。
這座宮殿内富麗堂皇,生機勃勃,除了大緻格局一樣,與現實中的魔殿,簡直天差地别。
江躍鯉跟在淩無咎身後,順着樓梯,一圈圈往上走,直至最高那一層。
剛踏上最後一階玉梯,便瞧見一對衣着華貴的男女屈膝,伏跪于地。
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眼間與淩無咎有七分相似,隻是輪廓更為硬朗,身側的女子梳着高髻,伏跪間,發間金钗折射出一道冷光,劃過小淩無咎眉眼。
他眼睫輕輕顫了下。
小淩無咎站得筆直,身影小小的,在寬大的禮服中有些單薄。他面無表情,垂眸瞥了一眼那兩人,便轉身離開。
接下來,小淩無咎進到一個大殿中,按着要求,完成各種複雜禮儀,看得江躍鯉眼花缭亂。
等一切事畢,謝謝小淩無咎揮退其他人,一個人走到廊外,江躍鯉跟着出去。
放眼望去,千百座宮殿不同于現實的死寂,此刻在雲霞間熠熠生輝,人來人往,相當熱鬧。
小淩無咎靜立廊下,衣袂被晨風輕輕掀起。遠處宮殿升起的紫煙,在天際飄蕩,金瓦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他視線未離開這一片繁榮,聲音有些飄忽:“我需要離開三天,你不能跟着。”
江躍鯉趴在朱紅欄杆上,正欣賞風景,聞言懶懶地“昂”了一聲。
小淩無咎轉身朝裡走去,進到門内,又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你等我回來。”
察覺到他的不安,江躍鯉轉頭,一陣風吹起她發絲,笑道:“好好好,等你回來。”
這三天,江躍鯉當然不會在宮殿裡死等。
反正現在誰也見不到她,她便在殿外閑逛了起來。
原來靈韻峰被人稱作人間仙境,而小淩無咎則是人間唯一的仙人。得益于小淩無咎的靈力,靈韻峰才會如此繁榮。
靈韻峰是一個修仙者人人向往之地。
因為但凡是靈韻峰出的,不論是靈植、靈獸、靈丹、還是靈氣,皆為上上品。有許多修士慕名而來,可即便有心,他們也不一定能上得來。
這裡家家戶戶,都挂着小淩無咎的畫像,賣着小淩無咎的周邊。
可見,不止靈韻峰為向往之地,連小淩無咎也是向往之人。
逛了三天,着實讓她大開眼界。
三日之期将到,天邊彩霞萬丈,江躍鯉朝着宮殿慢悠悠地走回去。
才上了殿門外的白玉階梯,周遭一瞬脫落,生機一點點流逝,聲音逐漸散去。
再次回頭時,偌大的城鎮,隻剩下她一人而已。
不過幾個呼吸間,繁華的仙山,便變回了死氣沉沉的荒蕪世界。
她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