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蜷縮成一團,手指死死摳着地面。恍惚間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因為她的出現,擾亂了那段回憶的軌迹?
她艱難地喘着氣。
淦!
早知道就不碰他了。
疼痛稍稍緩和了些許,她大口喘息着,環顧四周,寝殿内空蕩蕩的,不見淩無咎的身影。
撐着站起身來,想去找系統要解決辦法。
才站起來,疼痛又劇烈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神經在跳動,渾身不受控制地痙攣。
強忍着疼痛,才走了兩步,又倒在地上。
正在頭腦風暴,想着如何自救之際,頭頂突然投下一片陰影,一隻巨大的獸足,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眼前,距離她的腦袋不過寸許。
江躍鯉覺得,這貨但凡踏腳抖,偏一點,就會将她腦袋踩爆。
不過,此刻承受着劇烈疼痛的她覺得,即便是踩爆她的頭,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這太他媽痛了。
圓月高懸,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照亮林間。
銀角魔夜幕降臨時,便恭候在此,在樹杈上已經等了大半夜,腿都麻了。
他本來隻是魔族的一名叫不上名号的小卒,名叫莫度餘。
因為是一個邊角小蝦米,所以在千年前,天魔一怒之下,魔族大清洗時,苟存了下來。
魔少了,競争也少了,他就這麼苟活着,活成了千年大魔,還有了一批追随者。
當年,他可是見過魔族的興盛與風光的,現在活得如同陰溝裡的老鼠一般,怎麼能忍受得了。
他翹着蘭花指,摸了摸額前的銀角,确保此時姿容齊整。
所以,他要振興魔族。本來他想和劍魔合作,可那個家夥,一言不合,便拔刀除魔。
現在,振興魔族的唯一希望,就是天魔。天魔能滅得了當年強大的魔族,自然也能恢複得了。魔族向來是用實力說話,隻要對方夠強,他便無條件追随。
想知道天魔如今的想法如何,隻能依靠唯一在他身邊的人——
那個九霄天宗的外門女弟子。
前些日子,她不主動聯系他,他也沒辦法聯系上她。
莫度餘陰森地桀桀笑起來,尖銳的犬齒在月光下閃着寒光。
不過這樣也好,讓她痛一下,吸取教訓,以後才會更聽話。
今晚是她蠱蟲發作的時間,隻要她想要活命,必須要出來找他。
他手中有安撫蠱蟲的藥,她會遵從本能尋過來的。
他再次擡頭看了眼月亮,月亮已經爬到了中天。
這個時候了,她怎麼還不過來?
江躍鯉整個人痛得有些迷糊,腦海中有一種認知莫名蹦出來,她想吃東西,她要吃東西。
可這個東西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哪裡。
她顫抖着身子,顫抖着試圖站起來,手腳發軟無力,就在她即将再次栽倒的瞬間,一個毛茸茸的巨爪一挪,穩穩托住了她的後背。
熟悉的低吼聲在耳邊響起。
江躍鯉費力地擡頭,視線裡是一團模糊的紅色毛球,她認出來,是那頭喜歡捕獵修士的魔獸。
此刻它金色的豎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鼻尖噴出的熱氣吹亂了她的頭發。
平時都不見它身影。
這時候倒是出現了。
身體叫嚣着要先去覓食,可理智告訴她應該去找淩無咎,這種分裂感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最深層次的潛意識裡,她認為隻有找到淩無咎,她才是真正安全的。
江躍鯉果斷地做出了選擇。
“雲生呢?”她暈乎乎地問。
眼前一陣陣發黑,連呼吸都變得費力起來。
好疼啊,他為什麼不在。
魔獸粗粝的鼻頭湊了過來,拱得她臉頰有些麻。她擡手撐住,掌心觸到粗糙的胡須。
“臭貓咪,别鬧,快快找你主人。”她已經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接着,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張血盆大口,鋒利的獠牙泛着寒光。
啊,要被吃了。
她有氣無力地想。
江躍鯉覺得,她死後應該是要上天堂的,畢竟從未做過什麼大惡的事。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身體還是在痛。
有一說一,她覺得自己功德即便不很高,也不至于下地獄吧。她可是那些刷到倒黴搞笑的視頻圖片,也會敲功德的人。
她在心裡碎碎念:這屆閻王爺判案不公啊,……也不知道地府能不能上訴。
好疼啊。
好暈啊。
跟傳說中“死後就解脫了”完全不符,更過分的是,這個“黑白無常”的服務态度極差,運送途中颠簸得像在坐過山車,害得她暈車想吐。
終于,颠簸停止了。她感覺自己被輕輕地扔在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擡了擡沉重的眼皮。視線裡一片朦胧的白霧,隐約看見霧氣中走出一個身影,結實的上身還挂着水珠,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頸間。
她有氣無力地咧了咧嘴:“喲,雲生,好巧,你也下地獄啦。”